而后,钟书一人走进了孤单的国相署,卢奴城中一片死寂,国相署中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钟书有去过阳翟的县署,其构造倒是差不多,署内分各曹办公——不过各部门全都糟乱一片,人更是没有半个。
“君……何人也?”
正当钟书看看能不能找见个活人时,忽然听到侧方传来了一道人声。
钟书‘咦’了一声,凑到近前打量——此人约莫四十许岁,身宽体胖,长须髯,头戴进贤冠,显然是个士人身份,不是流寇。
“我乃中山国相,今日方至此间,”钟书报上了自己身份,然后又问道,“你又是何人耶?是署中掾吏乎?署中尚有其他人么?”
“啊呀,竟是府君至了。”中年士人脸上换上谄媚笑容,连忙行礼,又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国中情况,倒是和钟书听到的差不离——自从张纯张举两人起了不臣之心后,便将国中府库劫掠一空,又在城中烧杀劫掠,别说在职的吏员啦,就连城中、城外的百姓都被杀了不少,吏员自是死的死、跑的跑,到现在官署里就他一个啦。而后叛军又在中山国各县流窜作乱,现在又不知所踪了,城内外百姓犹然惶惶。
这中年士人说了一大通也没提到自己,钟书就急啊——他就说啦,这些我已知之,你先说说你的身份,是不是国中掾吏。
中年人先是告了声歉,然后一脸谄媚地笑着说:“小人是国中督邮曹掾,姓黄名贤,家中行三,乃字叔达。今岁春时按例行县,中山国地境颇大,等小人行县回来时已然入夏,便因此躲过了一劫。”
“原来如此。”
钟书颔首,少倾一脸疑惑地问督邮黄贤道:“你既说国中掾吏死的死、走的走,国相府早已空置,你为何还在署中?”
“小人得王使君之命,专程在此署中候着府君呢。”
使君,便是刺史的简称,督邮口中的王使君,便是不久前见到的王芬了,想到那位勤政的刺史,钟书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不少。
想是王芬怕他来到中山不了解情况,又无人可用,特意交代了这位过来——不过这位自称一口一个小人,听得却是让钟书感觉有些别扭。
随即钟书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国中吏,可来助我。”
黄贤拱手:“愿听府君吩咐。”
于是钟书便吩咐了几件事,令黄贤拟文书。
其一:令国中掾吏往国相署,入职如常。
钟书上任,一个光杆司令可不行,国相署的职能都没法正常运转,何谈后面的事?
其二:使黄贤遍巡卢奴县城内外诸乡亭里,告知乡有秩、三老、啬夫、游徼,使乡中小吏自下告知亭长、里魁、什伍,使知悉新任国相上任。
黄贤本职五部督邮曹掾,每年春天行县,干得就是跑腿走访的活儿,这事交给他合情合理。
其三:告知中山国其余诸县,若有卢奴人避难者,可使其还于故土,若有不法豪右侵占民众田土,使流民为佃农者,按罪问责。
这一点,在路上还是郭嘉告知钟书的,郭氏自先祖郭躬起,世传法律,虽说小郭嘉没怎么学吧,但还是了解不少门路的。途中二人便提及过,因张纯张举叛乱,杀烧抢掠以至于民失居所、田地,如此,地方豪强便会收纳这些流民,以为佃农。郭嘉便建议啦,上任后要法治豪强。
斗地主嘛,钟书这熟,那位伟人曾经做过的种种如同教科书一般,映在钟书的脑海中。
其四:无论才学,能识字写字者,可往署中面试掾吏。算是对第一点的补充,先把吏员给充实了,然后才能运转起来。
言罢,钟书冲着黄贤说了句:“事务繁多,黄督邮其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