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钟繇?
好眼熟,再看一眼,这不钟繇嘛。这会儿钟书才知道之前自己为啥觉得元常这俩字耳熟了,敢情是钟繇的表字啊。
想不起来,实在是此君在三国演义里着墨不多,钟书就记着此君出镇关中,嗯……还有就是老当益壮,七老八十了还能下崽,那崽儿叫钟会,然后就没了。
得——
又是曹老板的手下。
钟书光走大街上,就能看到几个曹老板的人,还有一个是驻马店老袁家的。
“此书如何?还望文卿能点评在下一二。”
钟繇把绢帛推过去后,就见钟书绷着眉头,不说话搁那一个劲儿猛瞅,不由得有些心急。在他看来,钟书能与那位书法写得极漂亮的王羲之为友,而且临摹笔法也堪称上佳,笔下肯定是有很多东西的,能得到指点,那必然能在书法一道上有所裨益啊。
钟书哪里能指点,哪怕不知道面前这人是钟繇,也没法指点呐,他一个练习时长还不到两年半的人,只不过是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去系统学习了经过总结的知识,拿这些去评价真正的书法名家,那就显得有些班门弄斧了。
于是摇了摇头道:“元常兄字法天然古朴,又不失巧妙精致,我拿来临摹尚可,岂敢作评。”
钟繇显得更急了:“你我以书论道,何以说阿谀奉承之言?”
钟书就说了,我是真的觉得你写得好,并不是什么阿谀奉承。钟繇说行,你不愿点评,便也写上一篇,容我揣摩揣摩,就当是切磋学习了。
瞅着也推不了,于是乎钟书接过了笔,在绢帛上开始书写:粤妙法莲华……
思来想去他挑了篇多宝塔碑文,一来呢这篇他练了很久,也最拿手,二来呢钟繇看不懂,不会一直搁那追着问。
篇幅很长,一张绢帛肯定是写不完的,钟书就写了几段,便停下了笔。
钟繇从一开始就探着头看,中途更是看得屏住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张脸涨的通红,眉眼间尽显激动之色。等着钟书写完,他急急地抢了过去,良久之后才意识到有些失态,道完歉后接着如无人之境般搁那揣摩,手指也还跟着点画。
钟书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痴迷书法者,不由有些惭愧,但惭愧归惭愧,真要让他深钻进书法中,他还是不肯的。
若是太平年间,搞搞这些还则罢了,但这是汉末三国,不久的将来就会爆发战乱,如果没有自保能力……
说不定就成了【六千万——七百万】中间的五千三百万人之一了。
于是乎,钟繇在一旁观摩书法,钟书就在一旁,另起一张绢帛,开始写信。
这是他前天夜里琢磨出的法子——那夜活捉了曹嵩,从其身上搜出了两枚印章,一为紫绶金印,一为青绶银印,虽说这玩意儿对别人来说没用,可钟书就是想到了个法子。
他拿着印,各在细密白娟上印了几处。
为的就是写信然后盖上曹嵩的章,到时候去雒阳,凭此印章也能走个捷径。不然他一个没名没分没官职的白身,哪里能得到在朝中显贵的宦官接待?
有钱?有钱没门路,根本就见不到人家。
不知过了多久,改了又改的钟书终于写了一篇还算看得过去的书信,当然只是以他有限的古文水平自我感觉。
而在书案的另一头,钟繇仍出神地看着那几行《多宝塔碑》。
“咳……”
钟书咳了一声,意在提醒钟繇——都什么时辰了?天都大黑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那!
钟繇浑然不觉。
“元常兄、元常兄?”
钟书连续唤了几声,钟繇才悠悠醒转,抚掌道:“是某见识狭隘,不知长社竟还有文卿这般善于书法者,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你可别受益匪浅了,钟书在心里吐槽了一声,口上说着:“让元常兄见笑了,房间昏暗,可用再点些灯?”
钟繇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他在这揣摩书法,完全忘记了时间:“不觉已经叨扰文卿如此久了。”说着他又在房间内四处张望,一拍大腿:“啊呀,竟已至了此时,城中已禁夜行!”
“……”
钟书又学到了,汉时是有宵禁的。
不过钟繇走不走,他倒也无所谓,如此纯粹的人,钟书和其交流起来也没啥负担,是个值得交往的人,于是便开口道:“今夜元常兄便留宿于此吧。”
钟繇拱了拱手,一脸歉意道:“如此,今夜便叨扰了。”
于是二人同榻而眠。
嗯……刚走出山里头,得知此时是汉末三国,就与名人同榻而眠,倒也不失为新奇的体验。
估摸着钟繇想聊关于书法上的问题,钟书便先起了话头,把钟繇的路给堵死了:“我此行要去雒阳,不知元常兄能否教我?”
“文卿要去雒阳?”钟繇明显一愣道:“你不是刚在阳翟买了宅院么?”
“嗯。”
钟书顿了顿,“去雒阳,寻一条生路。”
钟繇就没有太理解,就说了:“以文卿之才,随意任职州郡,兄不才,忝为本郡功曹,掌察举之事,不若我向阴府君举荐文卿?阴府君有识人之才,必会重用文卿。将来阴府君若得升迁,说不定便会举荐你为一县长吏。”
“多谢元常兄好意,”钟书笑了一声:“不过我却不得不去雒阳。”
“这般……”
钟繇沉吟片刻,道:“我有一叔父,见在雒阳,明日我作一封书信,等你去了雒阳,想来也能照应一二,只是可惜……不能再见文卿之墨宝也。”
“弟便也不客气了,如此,谢过元常兄了,”钟书躺在榻上,心说这是个实实地好人呐,交个朋友保持联系倒也不错,“虽不能相见,亦能书信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