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循神色淡然,没有说话。这几天他感觉得出来,儿子与以前相比,自己会拿主意了。此次进京赶考失利的打击,让杜循失去了从前的锐气。儿子大了,想闯一闯,那便由他去吧。
定下合作,唐主管也不客气,当下与韩练商量了各自酒的价钱。酒楼里酿出来的酒,有官价在那里比着,没有多少花头。倒是杜家制的酒,因为独自一家,韩练和唐主管争了许久。最后定下来,按照自己酒楼里的售价的八折卖给“姚家正店”,酒糟则依以前价钱,单独另算。
商定了合作事宜,唐主管心情很好,对三人道:“看看快到中午,便在这里吃顿便饭。我们两家既然商定了联手做生意,以后便是一家人,莫要生分了。”
杜循谢过,唐主管自去吩咐。
见唐主管出了门,韩练对杜中宵道:“贤侄,此事你过于鲁莽了!从酒糟里制出来的酒,如此有力气,天下只我们一家,价钱还不是由着我们定?我还想着,等生意好起来,便就涨一涨价钱,酒楼里也好多赚一些。现在多了姚家正店一家卖,此事却不好弄了。”
杜中宵笑道:“韩阿爹想得差了,做生意要薄利多销,岂能贪一时之利。酒糟蒸酒,我们取的利息已是极高,再涨价就过于贪心了。酒不涨价,只要多卖些就好。”
韩练连连摇头:“贤侄说得虽然有道理,却是过于迂了。临颖县城就这么大,吃酒的人户就这么多,多了的酒卖给谁去?要想多赚钱,惟有涨价一途。”
杜中宵笑道:“我们这里做得好了,又凭什么不能把生意做到其他地方去?”
韩练只是连连摇头,有些埋怨杜中宵的意思。此时酒禁极严,州县都有自己酒的销售地区。州城二十里之内,县城十里之内,称为禁区,酿的酒不许越界。包括官酒务,临颖县城现在四家酒楼,只能在十里之内卖酒,市场容量是固定的,薄利多销根本无从提起。所以现在的酒楼做生意,都通过行会,主动控制酒的价格和销量,保证酒楼有足够的利润。
临颖县里酿酒的只有这么几家,也无所谓行会,主要通过扑买官酒务的衙前冯节级协调。几家酒楼各自划分地盘,有各自的脚店,互不干涉。现在杜家和韩家联合开起一家新酒楼,必然会冲击原有的市场格局。“姚家正店”本就与“其香居”不和,杜中宵一提议合作,唐主管是求之不得。
见韩练依然在忧心忡忡地叹气,杜中宵道:“韩阿爹,临颖县里只有这么多人户,卖的酒只能那么多,此话不错。但你去忘了,开这酒楼的姚员外,家是在哪里。”
韩练道:“姚员外本是繁城镇人,在那里有好大庄子,才有钱到县里来开酒楼。此事本县的人人皆知,又有什么稀奇?”
杜中宵笑道:“繁城在哪里?阿爹,在颖河岸边啊!每日里颖河里过多少船?只要姚员外答应与我们合作,过些日子,我们便与他们一起到繁城,颖河码头那里开一家分店。县城里卖酒有数,码头又岂能一样?在那里卖酒,多少也卖出去了。”
韩练恍然大悟,这才知道杜中宵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