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吴余这誓言一出,拿银子办事的王秀才明显落于下风,年景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质问道:“金氏女卖身契画押的指印浅淡,且形是反向,签字的字迹模糊潦草,和本人字迹相去甚远,我要求请金家家主出面辨别真伪。” 金如兰和吴余皆一愣,卖身契和年景所言的并不符,但是他的语气却像是他说的就是事实。 王秀才也是一惊,怎么和周氏说的不一样,“这是……” 过堂不愿出面的周氏突然从后面出来,她伸手指着年景道:“你休得胡言,那签字是民妇看着相公亲自签的,岂能作假?” 年景等的就是她出来,语气平淡地道:“那就请他过来问一问,可是心甘情愿签下的卖身契。” 周氏的脸色一变再变:“你……相公本就不良于行,昨儿更是已经无法开口说话,怎好还让他过堂受罪。” 她的话刚说完,王秀才便意识到年景说那些话的意图,正准备制止周氏再说下去,便听年景又道:“敢问,金家家主是因为什么致使不良于行的?” 周氏其实很悚年景,每每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总能让她想起很多年前,他提说的那件事,像是什么都知晓一般,让她无所遁形。 她思量许久才回道:“相公他是是……坠马所致。” 王秀才自认周氏的回答无甚问题,便没插口。 年景面无表情地道:“想来你不知晓,人之所以会失声,源于喉咙损坏,以及脑里有异物压迫,坠马是无法致使口不能言的。” 周氏面色一白,还没来及狡辩改口,便看见衙役抬着金老爷进来,紧跟其后的还有被她卖去戏班卖唱的前夫之女…… 所有罪责直指而来,纵使王秀才有颠倒是非的本事,也救不下后路已经被年景堵死的周氏,最终周氏因受不住刑法逼供,认下谋杀亲夫的罪行,鉴于情节太过严重,被判处秋后斩立决。 此事由刘云飞呈报州府,又被州府送入京城审批,刑部直接下达判决,处恶妇周氏凌迟,以儆效尤。 此事过后,年景圈地重修年氏墓基,期间谢家找来几次,都被年二公子怼回去,他也不多说废话,让几个身材魁梧的随侍往墓地一站,谢家那些怂人就没一个敢硬来的。 年二公子打发了谢家那些人,进去就看见年景在亲手给年氏修墓基,动作不是很娴熟,却也有模有样。 “我倒不知你还有这手艺……”年二公子感觉很新奇,也挽起袖子过去试了试,弄的整个基层都扭扭歪歪,年景只好全部拆掉重修。 他冷着脸赶人:“走开,别捣乱。” 年二公子看年景又要重修,心里过意不去,没敢再捣乱,他指指年氏墓地旁边的空地问道:“你将这里空出这么多做甚?” 年景拿着泥瓦的手微微顿,他没有说话。 年二公子却突然会意,他想了想才道:“爹和大哥几年前托人打听过,那边编制里早已经没有他的名字……” 没有名字,也无亡兵册送回青山县,年景甚至自损三年阳寿强行用光脑刷出父子关联,然而至天子亲征准噶尔后,谢华的名字在他光脑里便是一片空白。 “我知道。”年景背过身,静静地修着年氏的墓基。 他拒绝给谢华立衣冠冢,却在年氏墓地旁边留了一席之地。 不论谢华是生还是死,年景都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谢华能够回到年氏的身边……让她不至于那么遗憾。 回武昌府之前,年景去刘府和刘云飞辞行,回来路上遇见早早等候在那里的金如兰。 “想见你一面不容易。”金如兰给年景递过好几次拜帖,都被送了回去,谢礼也都是原数退回,亲自上门更是连面都见不到。 她琢磨着年景回武昌府之前肯定要去见刘云飞,便事先等在刘府的外面。 年景轻轻撇了一眼不远处翘首企盼的吴余,冷着脸道:“你该知晓,我很不喜和谢家有关的人,何必自讨没趣。” 就是因为知晓,她才没让吴余跟着过来,怕适得其反,“你和谢家的事,吴余其实并不知晓,他娘嫁去吴家便和谢家断绝来往,只到三年前谢老太爷为替谢元宝凑罚银找到吴家村,他才知晓外祖父家还有人……” 金如兰顿了顿,也没扭捏,直言来意:“若是他日你们再遇见,可否请你对他手下留情?” 醉乡楼那件事,吴余觉不出问题,她却是一听便明白。 “你管好他那一家,我便没必要再对他下手。”吴余没有功名,其他人也就翻不了天,今后只要不是牵连九族之事,他都不准备再插手。 金如兰连忙拱手道谢:“多谢。” 年景见她毫不犹豫,提醒道:“你可要想好,那谢氏并不是好相与的。” 吴余为金如兰丢了功名,她嫁进吴家,谢春肯定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金如兰嘴角微微一扬,眨眨眼道:“那些所谓的恶婆婆为难儿媳妇,不是婆婆多可怖,而是男人的女人不够厉害。” 她很自信,年景觉得值得期待,“你可知一生威风八面百战百胜的关羽关二爷,为何却在最后一战失败被杀?” 关羽过五关斩六将后,奉承的人多起来,他一骄傲便有些大意,导致兵败被杀。 金如兰何等聪慧之人,一点便会意。 阿谀奉承或许是小人行径,可对泼皮无赖之人,却是不错的良策。 感谢的话金如兰没有说,年景走后,她出银子在老虎山旁修了女神庙,许了年氏享受百年香火供奉。 年景带着年画从青山县回武昌府不久,便收到京城望月楼的讲学帖,发帖人乃圆明先生。 盖的还不是圆明先生的私印,而是……四贝勒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