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人对吴天昊心存严重的偏见,这是吴天昊过去所未曾料想过的。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乡下人心思很单纯,他们自然不会盼着别人倒霉,但是对于从老家走出去的人,他们往往会无意识地拿着放大镜去考量这个人,无论这个人如何地出类拔萃,只要他做出有违常理的事,自然会被人看低一等。
对此,吴天昊无话可说,因为他确实做出了有违道德和伦理的事情,纵使那是他的无心之举。而对于吴焱村,他虽然心中一直挂念着这里,但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确实没有为老家人做出过什么贡献,这是村子里一些苛刻的人所无法释怀的。
吴强的叫唤打断了吴天昊的思绪,他仿佛一个小心翼翼靠近鸟儿的孩童,随着旁人的一声呼喊,鸟儿惊飞,而他自己,也只能失望地看着鸟儿飞走,不得不重新回到烦恼丛生的现实世界中来。
吴强兴奋地说道:“天昊,有个好消息,刘县长听说你回来了,特意前来吴焱村拜访你,这可是他第一次来俺们村啊,他已经到村口了,快走吧”
吴天昊非常不愿意同这些地方领导接触,他厌烦俗世的种种虚礼,而这种虚礼,又往往在地方领导身上表现最盛。他摇头道:“我不想见他,让他请回吧!”
吴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震惊道:“什么,你不想见他?他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多少人想见都见不了!”
吴天昊说道:“一个父母官,为什么从来不亲自到基层查看民情,反而当一个徒有虚名的画家回来时,他却兴师动众地来了,我想问一句,这样的官员,算是合格的父母官吗?”
吴强被问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吴天昊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在他这种从单纯的人眼里,领导的一切行为,都是不容置疑的。一位父母官愿意放下架子到村里拜访吴天昊,这对于吴天昊来说应当是巨大的殊荣才对,因为吴强永远无法得到这样的殊荣。吴强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不多久,刘县长就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吴天昊的门口。无论什么人,到了家里便是客,吴天昊无论有多么不愿意接触刘县长,如今也不得不勉力为之。
家里设施简陋,拿不出像样的物品招待客人,不过这不是问题,早有人在吴天昊家的八仙桌上摆好了茶点果品。
两人一番问好之后,按宾主之礼落席。
刘县长四十岁出头,头发稀疏,浓眉毛,小眼睛,身材发胖,他开口道:“久闻吴先生大名,却无缘相会,今日一见,足慰生平憾事。吴先生果然英姿不凡,卓尔超群,年纪轻轻,声名却已经远播海内外,可谓才士无双啊!”
这一番话直说得吴天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连忙谦虚道:“刘县长实在谬赞在下了,天昊何德何能,得县长如此赏识?在下只是一介画生而已,对百姓无寸土之功,倒是县长为了治理一县百姓,殚精竭虑,宵衣旰食,实乃令天昊钦佩,天昊作为吴焱村的百姓,理当替村名们向县长致以崇高的敬意。”
刘县长微笑道:“哪里哪里,刘某人只是履行党和国家的政策,略尽本分而已。不过你实在过于谦虚了,你可不只是一介画生而已,画生到处有,本县就有不少,可是吴先生却只有一个。刘某人对美术也粗知皮毛,曾经有幸观摩过吴先生的画展,实在佩服吴先生的功力。”
几句交谈下来,吴天昊心中便有了底,这位刘县长此番前来,定是想求得一幅自己的笔墨。若是平时,吴天昊是绝不会和这种人啰里啰嗦的,但是如今是在吴焱村,为了村民,他决定破例一次。吴天昊说道:“承蒙县长厚爱,天昊真是受宠若惊,既然县长喜欢天昊的画,那天昊不才,就送一幅画给县里,您看如何?”
刘县长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吴先生真是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