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迁叹道:“不少——再加二钱就可以凑足一两银子了。”
王伦也开始发怔,一两银子和一百两银子的差别,就是差九十九两银子,这笔帐人人都会算的。
所以王伦只有发征。
杜迁也怔了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哥哥,现在我才总算明白穷的意思了。”
王伦道:“你直到现在才明白?”
杜迁点点头道:“因为以前我们虽然没钱,但也不欠别人的债,所以那还不能算穷。”他叹道:“现在我只要能不欠别人的债,我情愿在地上爬三天三夜。只可惜我就算爬三年,也爬不出百两银子来。”
王伦道:“用不着百两,只要九十九两就行。”
杜迁苦笑道:“问题是,哥哥你怎么去弄这九十九两银子呢?”
王伦苦笑着道:“我没有法子。”
王伦道:“我也没有。”
石秀眨了眨眼道:“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去打家劫舍?”
王伦道:“因为我们不是做强盗的人。”
石秀道:“要哪种人才能做强盗?”
王伦道:“不是人的那种人。”
石秀道:“我们能不能劫富济贫?”
王伦道:“不能。”
石秀道:“为什么不能?劫富济贫的又不是强盗,只能算是英雄。”
王伦道:“你想去劫谁?”
石秀道:“当然事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
王伦道:“劫完了去济谁的贫呢?”
石秀道:“当然是先救咱们自己的急,济咱们自己的贫。”
王伦淡淡道:“那就不是英雄是狗熊了。”他接着又道:“就因为以前很多人有这种狗熊想法,所以世上才会有这么多强盗。如果现在有那种强盗在附近我倒是打算去抢他娘的一票,但是可惜,最近的十字坡已经被我洗劫过了,连那对狗夫妻都被我亲手宰了。”也许世上大多数强盗,正都是从这种自己骗自己的想法中来的。
那天,当石秀看到王伦把自己自幼佩戴的玉佩交给杜迁去典当后,再也没提过劫富济贫的事,不,应该说他直到死再也没有过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王伦的坐骑,早在三天前已经被宋万含着眼泪拉去卖了。
王夫人看着吴广皱眉沉思,面露得意之色道:“如何,我那兄弟可曾有过劫富济贫之事让你为难?”
吴广思忖良久,发现实在是找不到王伦的把柄,只好叹了口气道:“夫人,你所言甚是有理,但是毕竟那里乃是法外之地,如何也有些妨碍。”
夫人冷笑道:“什么法外之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梁山泊就不是大宋的国土?相公,你此言可是犯了大忌。”
吴广一惊,忙道:“夫人,为夫这不是和你私下闲谈么?”他随即道:“而且这水泊边上不止我一个知县,诸多郡县都是如此看待梁山泊啊。”
王夫人道:“相公,我爹说你聪明过人,但妾身却觉得你愚不可及。我兄弟那梁山泊如果是法外之地,那祝朝奉的独龙岗,曾弄的曾头市,岂不更是法外之地?特别是那个曾头市,干脆就扮作强盗打劫来往客商,怎得不见那凌州知府管他?”
吴广闻言一怔,随即道:“夫人,他们在当地已有百年光景,那独龙岗的祝朝奉和大名府留守梁中书夫人的奶公公还是世交,自然无人管他。”
王夫人闻言冷冷一笑道:“他蔡京不过一个昏庸老儿,那梁中书更是庸碌之辈,他府上一个奶公公都可以扶持一个祝家庄,你堂堂百里之侯,居然还不及他蔡京府上一个奶公公。难怪我王家在朝堂上势单力孤,原来是家门不幸,尽出些酒囊饭袋。梁中书有了祝朝奉可以给蔡京上生辰纲,我家兄弟也想给我爹面上增光,给我叔父尽一份孝心,他梁山哪里不如独龙岗?但谁知道我王家人自己不争气,妾身怪得谁来?我这就给爹写信,让他亲自来帮帮我那可怜的兄弟。”
说罢嚎啕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