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标根本没理他这茬儿,一脚踹开常森,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怔怔的看着,满脸警惕之色的朱雄英。
此时的朱雄英,目光也扫到了朱标的身上,眉头深锁,同样凝视着他。
朱标上前,温柔的摸着儿子的头,温声说着:“我儿,我儿,吓着没!”
朱雄英这还没搞清情况,头就跟炸了一样疼了起来,无数的记忆碎片,就像虹吸一般,一股脑的涌入他的大脑。
“头,头疼!啊!疼,疼死我了!”
失而复得的朱标,一把抱住儿子,还对内侍吼道:“传太医,去,快去!”
太子妃吕氏,也不顾仪容,赶紧附和:“快快,快传太医啊!”
朱标抱起朱雄英,径直走向春和殿。身边的侍卫们要替,也被他黑着脸骂了下去。
此刻朱标,谁也不信,这东宫上下,谁都摆脱不了嫌疑。朱雄英是他的嫡长子,按照大明“居嫡长者必正储位”的规定,再有一年半,他十岁生辰后,就该进封“皇太孙”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东宫的墙就塌了一半,皇帝与他的很多计划,都要为此打断,朝堂也将刮起一阵血雨腥风。
有了一次“教训”的朱标,就坐在榻前看着,盯得三位轮流把脉的太医,心里毛毛的。
直到皇帝-朱元璋进来,他才起身,与御医们一同行礼。
甩了甩袖子的朱元璋,先是摸了摸朱雄英的脖颈,又探了探鼻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握着孙儿的手,朱元璋含怒问道:“怎么搞的?啊,朕的皇孙差点被捂死在棺椁里,你们这太医是怎么当的!”
“还是说,你们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下药害了朕的孙儿?”
朱元璋这眼睛一瞪,三御医的腿当即就软了,齐齐的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向皇帝求饶。
皇帝是什么脾性,他们太知道了,喜怒无常、手段残忍,说杀你全家,就不会等到翌日鸡鸣。
杨宪、胡惟庸等那样重臣,立下了多少功劳,还不是说杀就杀了;他们诊错了皇长孙的脉象,差点断了东宫首嗣,那还不得挫骨扬灰啊!
“父皇,父皇息怒!您就是杀了他们,错也铸成了。”
“莫不如,留着他们,照看雄英的病。”
朱标的意思是,使功不如使过,饶了他们一条小命,也能鞭策他们更加用心,先顾着孩子的身体要紧。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那是后话了,自然会有人去查个清楚。
瞧了瞧朱标,又瞧了瞧那三个抖成筛子的御医,朱元璋冷哼一声,随即问道:“咱的好孙儿,到底是什么病!”
三御医还奇怪呢!昨儿皇长孙的脉细、心跳都没了,与死人并无二致;可现在呢,脉搏浑厚有力,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至于他头疼晕厥,也许是被闷的时间太长了,也有可能是近几天,没怎么进食,总而言之,没什么问题。
“说有问题是你们,说没问题的还是你们,真当朕是可以随意戏耍的昏君了!”
“来人,将这三个狗才给朕拖出去,乱刀分尸,家财抄没,家眷发配南海!”
连有没有问题都看不出来,这样的御医留着还干什么,留着吃白饭吗?老耄昏聩,尸位素餐也就罢了,还敢在圣躬面前欺君,推卸责任,那他们就该死。
当然,杀他们三个,也是给东宫这些人,敲上一记警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不可把心思放在朕的皇长孙身上。
今儿,只杀三个御医,是看太子的颜面,换一个地方,朱元璋非得让锦衣卫兴一场大狱不可。
“吕氏,你母后凤体违和,这些日子宫务都压在你身上,朕知道你也很不容易。”
“可你也不要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宫务再重要,能与我朱家的血脉,朕的皇孙相比么?”
吕氏入宫多年,恭敬有礼,是他看好的晚辈,朱元璋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可事有轻重缓急,宫务什么的面子活,差不多也就行了,该放下就放下,那都是给别人看的。
在东宫,储君所居之地,皇长孙竟然差点不保,真若如此,他们夫妇的面子上就好看?朱元璋虽子孙繁茂,但最看重的,还是朱标一脉。
吕氏可以不如皇后那般慈德昭彰,勤于内治,她只要把朱标及孩子们照顾好了,朱元璋也就认为她过关了。
“是,父皇教训的是,臣媳有错,臣媳恭领圣训。”
虚抚了一下,拜倒浮尘的吕氏,朱元璋又扭头教训起朱标来了,当老子的,连自己儿子是不是真死了都搞不清,这不胡闹吗?
而且,就因为他的“谎报军情”,朱元璋还给加了追谥,现在应天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了皇长孙夭折了。如今又死而复生,明天上朝该怎么与他们说?
“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只能将错就错,追回前诏,晋雄英为虞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