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十三年。
正月初八。
中都凤阳,国子监。
冬日寒夜漫长。
卯时之中,天仍未明,依旧昏暗。
但这昏暗的凌晨,却是从来都不会耽误国子祭酒杨成的正堂点卯。
就如此时。
年约五十来岁的杨成,便在安坐到正堂中的红案之后,默默地翻开了一页官员名册。
“(国子监)司业黄诚。”
随着杨成这句话出声,也就代表着,点卯正式开始了。
堂下众官,皆是直起了耳朵,生怕会错过这个带点乡音的老夫子的点卯。
“下官黄诚,正在堂下!”
与此同时,距离红案最近的一道约四十来岁的身影,精神奕奕地迈出了一步,拱手应道。
“嗯。”
杨成抬起头,看了一眼后,便示意黄诚可以站回去了。
“监丞郁泰然。”
“下官郁泰然,正在堂下。”
“典簿王肃。”
“下官王肃,正在堂下。”
“博士……”
“下……”
伴随着杨成叫出一个个的名字,国子监的班子成员,皆是老老实实地站出来应卯。
没有任何的意外。
直到……
“绳(sheng)愆厅(ting)监丞……陈逢。”
杨成叫出这一名字时,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意外,因此直接就翻到了另外一页的吏员名单。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场景发生了。
名字是喊出去了不假,可是下方,却是久久没有回应。
就仿佛这个人压根不存在一般。
“绳愆厅监丞陈逢何在?”
本就是老夫子出身的国子监祭酒杨成,自然不是好脾气,所以在抬起头,叫出这第二声时,脸上已是显现出了几分韫色。
但是堂下,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如之前。
“已是卯中,竟还未至,当真是……哼!”
杨成用目光寻觅片刻后,便发现了陈逢未到场的事实,不由冷哼一声,满脸严厉道:“如此不以身作则之辈,怎能做得绳愆厅监丞?老夫回头便参他一本!”
说完之后,他理也没理那些因为害怕而变了颜色的人,直接就在名册上的绳愆厅监丞陈逢的名字后面,写下了大大的迟到二字,转而就开始点起了吏员的名字。
不过,也不知道老夫子太过生气了,接下来他点的名字,竟然大多都是绳愆厅的属员。
“绳愆厅吏王清。”
“下吏王清,正在堂下。”
“绳愆厅吏白乐康。”
“下吏白乐康,正在堂下。”
“绳愆厅吏夏广。”
“下吏夏广,正在堂下。”
……
也就在这谁都能看得出来的报复愈演愈烈之时,一道声音忽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绳愆厅监丞陈逢,来得迟了,万望祭酒及诸位大人恕罪。”
这声音混杂在寒风之中,显得有几分颤抖,不知是冻的,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随着声音传入进来,国子监的大堂上,官吏们纷纷将目光看向了祭酒杨成。
杨成却仿佛没有听到声音,也没有发觉这一幕似的,竟是自顾自地点起了第二遍名字。
“绳愆厅吏王清。”
只不过却是绳愆厅吏员的名字。
见到如此一幕之后,许多精明的官吏脸上,皆是显现出了一丝惊讶。
惊讶是因为,国子监各厅的吏员,往往都是由各厅官员自己点名第二遍和第三遍的。
而现在,杨成却代劳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