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的土方圈子几乎都要疯了,签完单子的也没有走,蹲着墙角就看着热闹。
下午又签了将近四百多台车,放款又放了将近三千多万。
众人看着那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合同单子,看到最后都看呆了。
“我C,这哥们要干啥啊?”
“六百多台长泵车,这TM当年秦王修皇岭的时候,都没弄成这样。”
“你没听老板说嘛,什么都不用做,晚上就绕着三环线跑一圈,跑一个礼拜就完事。”
“就这么简单?额贼!”
“你以为这简单?你看不出来李二胖子这回是真完了么?”
“TMD,半个亿都砸下来了,他能有好?这孙子还欠我吊车款没结呢!我tm就说他早晚要出事。”
“这回碰到硬茬子了吧。”
“我跟你说,李二胖子这回是真得罪人得罪惨了。我刚才听老张讲,现在整个西京地界,大的小的,有一家,算一家,没有一个商砼站会给他运混凝土。”
“毕竟人家开站的才是拿大头的吧?这总共六百多台长泵车,商砼站就占了一多半左右吧。”
“哎哟,你有口汤喝不错了,更何况这TM的是排骨汤!”
……
李雨露是在某个KTV包厢里知道这件事的。等他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搂着小妹醉生梦死着呢。
听着手下管理施工队的经理,一个八的汉子,声音颤抖着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的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这是真的?”
“是真的,李哥。”
“财务那边也说了,违约金都打过来了。”
“对方还特意多打了250。”
李雨露一听,顿时火大了起来,啪踏一声,他把桌子上的洋酒瓶子给砸到电视上。
电话里的经理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不知道什么情况,已经有人指名道姓地放出话来了。”
“现在整个西京都没有人愿意租给我们长泵车,也没有哪一个商砼站愿意给我们运混凝土。”
“不是不卖,是他们没车运。”
都TM是说辞,李雨露不信,家大业大的商砼站会没有个运输车?
他又砸了一瓶子酒,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长泵车本地租不到,可以从外地调过来。
但是TM的混凝土,谁TM的会跨区域来运混凝土啊?
不是这个土木行业的可能不知道,商业建筑用的混凝土都是从商砼站买的,因为这玩意有着统一使用标准,不允许个体偷偷地自己尿尿,自己拿着水泥拌,毕竟这是盖高楼的材料,又不是自己家里盖猪圈,随随便便能凑合一下。
人命关天的东西,怎么凑合?
所以工地上的混凝土都是商砼站里一车一车地运过来的,从来都没有人跨区域去搞混凝土运输,一是成本的问题,二是TM的时效性。
工地浇筑混凝土一旦开始,大多数情况都是停不下来的,因为混凝土本身的物理属性,这就是开工没有回头箭,有时候打灰打个三四天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种情况跑长途运输混凝土?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一车混凝土开过来了,下一车堵高速路口了,你这一车灰是打还是不就打?
打了青黄不接,基座废了,不打这车就扔在这了。
李雨露发了两回火,脑袋冷静了一些。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给他的甲方好大哥,澎湖地产的廖总。
电话接通了,对方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随即丢给他三天的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最后对方还是答应,给他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电话在李雨露的千恩万谢中,挂断了。
……
另一边,何清远把这一小推车的合同文件给堆到揽胜的后尾箱里,合上揽胜的后尾箱。
“走!老弟,咱们喝酒去!”
张鑫豪爽地揽着何清远的肩膀头子,他们身后的几位都是西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商砼站的土方老板。
“必须滴,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今天必须得让老弟请客,借我张哥的面子,能认识各位好大哥。”
何清远笑呵呵地说。
这几位带着江湖气息的老哥们也都是爽朗一笑。
他们未必看得上这几百万收益,但是何清远这一天多的时间,花了将近半个亿,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
前所未闻。
花了半个亿,就为了出一口恶气,这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他们不由地,对着这个年轻人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几个人几台车,就这样奔着城里开去。
张哥找的场子,何清远跟着张哥的雷克萨斯570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一条位于曲水区的小巷子里。
如果不是有人带着,何清远不会想到热闹繁华的城区也有这么一间闹中取静的私厨餐馆。
静谧的包厢,婀娜的舞女,豪华装修的房间中,挂着一幅大气磅礴的水墨国画,似乎坐在这张餐桌旁边喝酒,就连气质也跟着一起提升了。
觥筹交错间,何清远又内敛锋芒,除了最开始跟着这几位老哥敬了一轮的酒外,就没有再刻意表现什么。
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谈笑,饮酒,夹菜,从容不迫地接茬搭话,却又不主动引起话题。
低调,稳重,藏而不发。
这就更有意思了。
张鑫跟着这几位行业大佬互相交换了眼神,年轻人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能随随便便掏出一个亿砸出来,只为出一口恶气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年轻的时候,要是能随随便便掏出一个亿的现金,估计也不知道得要狂成什么样子。
而这就是最矛盾,也最有意思的地方。
做最张狂的事,却也能表现的宛如老江湖一样稳重。
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首先,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恐怖的支配资金的能力,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出来的吧,老皇城里卧虎藏龙,百亿身家往上走的有,而且不少。
其次,这年轻人的品性,锋芒与内敛,可以说是收放自如,这明显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富与贵,自古以来,都是相伴而生的。
正所谓三代出世家,三代之际,非一士之智也,也正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他们都是草莽出身,幸运地赶上了时代的机遇,拼得了现在的身家,
但是想要再向上一步走,那就是宛如逆水行舟一般。
所以他们无比清楚,这年轻人到底在哪个段位上,属于是什么水平。
真的是,越想越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