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六少的伤势本也不重，等其痊愈，张家的损失统共也就仨狗腿子，这件事的风波自然也就会渐渐过去。

那时，他就能离开张家，光明正大投奔天罡宗去。

不跑远远的反而要进梧坛城里去，封夜雨本以为他这一举动会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想到竟被四儿一言道出！

“封子！我没想到你振作了！你恢复到开混之前的模样了！”

“我都不知道，你曾经是天罡宗的弟子……既然你已经找回自信，等在梧坛避过风头后，你应该会回到天罡宗去，继续你的修行吧？”

四儿不回答，反而自顾自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他眼中情绪复杂，脸上再无之前嘻嘻哈哈的轻浮表情。

“我确实有这打算……倒是你把我的心思都猜了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按理说这次街头械斗和四儿完全无关，且自己输了，他还有好处，能白嫖两坛好酒。

可事实是，在快要被两名修士逃掉，自己即将输掉赌约的时刻，他冒着被战斗余波伤到的风险，帮了自己一把。

是有什么要事相求，能让他这个醉鬼放弃两坛极品好酒？

“是啊，我是有事……我佩服你，我羡慕你啊！”

见封夜雨也道出他所想，四儿突然大喊出声，声音竟嗫嚅起来。

“我俩认识早……你看得出来吧？你知道吧？其实我也早就恨透了那些仗势欺人的大势力、大家族！”

“你问过我，为什么和你一样这么年轻就当了痞子……我现在同你讲，那是因为我成了孤儿！”

“我娘，我爹，我全家，都是他们那种人害死的！我每天都巴不得他们所有人下一秒就全下去见阎王！”

“我想报仇，但只恨自己没用……我是凡骨，没有灵根，没法像你一样修炼……”

“那些神仙老爷们统治凡间已经太久太久了，对我们这种凡人来说，他们就是天！”

“我一介凡人没法和天斗！无力感捆了我太久，我早就软了膝盖！到了最后，终究没有能力，也根本没想过要去报仇了……我甚至忘了仇人的名字仇人的长相，忘了他们那可恨的脸！”

“这人人自危、需要左右逢源才能活下去的世道，我都没想过，会有人真的敢狠打那些人一巴掌！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四儿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话语几乎都是吼着喊出。

“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封子，封哥，我喊你一声哥，求你顺带帮帮我，求你带我一块走吧！”

“我虽然没法修炼不能打架，但我人脉广，小道消息多！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帮你打听情报！再不济，我为你做牛做马都可以啊！”

封夜雨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这个一直以来都贱兮兮的、喜欢与自己作对的年轻小子。

现在的他再无往日那嘻嘻哈哈的气质，口中再无嚣张跋扈、吊儿郎当的戏言。

他眼中噙泪，哭着求自己收他为小弟，只为求自己帮他，帮他报那早已死去的心中埋着的血海深仇。

再回看四儿之前的为人表现，不知怎的，封夜雨好像看到了每次被拒绝后苦笑着离开，继续无奈低头生活的自己。

穿越过来遭遇一系列事情后，被恨意冲破心中桎梏的封夜雨本来只拟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继续修炼变强。

只有变得足够强，他才有资格拒天下万物于身外，才有本事让所有拒他的人后悔。

但现在，看到显露出少见脆弱一面的四儿，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无论蓝星还是此世间，都有像四儿和自己这样的天涯沦落人，明明没做错任何事，老老实实过日子，却总被生活亏待，甚至虐待。

曾经看不得世间疾苦，他也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理想，可最后，也总逃不过被生活逐渐磨灭掉的命运。

可此世不一样了，他是穿越者，他有系统！

他是天选，也是唯一！他有实现那种理想的资格与可能性！

重活一世，不如多点大抱负，多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在这等你……回去拿行李吧。我喝酒太多，好多事情好多条路，都喝忘了，还得让你同我说！”

想到此处，封夜雨不自主地微笑起来，朝着四儿缓缓道。

于是他看见，四儿那常年混浊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有如山中清泉般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