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朝的规矩,皇室的直系血亲在课堂上犯错,是不许令陪读替罚的。但鉴于小木兮的手伤还未好全,那两戒尺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胳膊上,肿得老高。
贺逾明的眉头早在夫子拿出戒尺的时候就狠狠地皱起了,奈何规矩就是规矩,他能做的全部也不过是在郡主殿下受完惩戒后默默当个倾听者。
只不过在这次回宫的路上,素来健谈的小孩愣是一句话没说,甚至在自己将她送到宫门的时候连句告别都没说就扑进了屋内。
后来他从巧儿那里知道,小姑娘委屈了一晚上。
“这是郡主殿下头一次挨戒尺,你该多留心些的…”谈话的最后,巧儿不无责备地说。
他自诩是个冷心肠的,但一想到小姑娘小脸皱到一块、小嘴抿得紧紧的委屈巴巴的样子就会忍不住地心疼。
原先他总是对外界关于长宁郡主的夸奖嗤之以鼻,宫人们的称赞尤甚。
私以为不过是跟风一样的巴结奉承,可时到今日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小姑娘就是有那种在不经意间融化你的能力。
莫名的,你就是会对小姑娘产生很强烈的保护欲。
这绝不仅是因为小木兮那软乎乎且精致漂亮的外表,更是因为留心观察你会发现几乎周围的每个人都有在被小姑娘细心而真诚地对待。
比如她能准确地记得沁水殿里每一个宫人的生辰,并在生辰当天准备礼物;比如她会亲自去探望生病的宫人,而从不担心自己会因此感染;比如她在得知一些宫女实则是被强卖进宫时会毫不犹豫地拿出银两让女孩们得以重归自由身;比如贺逾明实际上从未见过小姑娘对任何人红过脸……
她的娇纵与任性,似乎从来都是在针对那些她并不喜欢的条条框框。
而学堂绝对称的上是典型中的典型。
那天晚上他特意托人从宫门外买回了一个小兔子样式的糖人,想着跟小姑娘赔个罪。
谁料第二天小姑娘就像完全不记得昨日的不高兴一般,重新恢复了吵闹模式。
搞的贺逾明手里的糖人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终于在小姑娘喋喋不休半路后一句“这个不是给我的吗?”得到解放。
到底还是有些食髓知味的意思了。
贺逾明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提防身后骤然一股迅猛的力道传来,躲闪不及的他“噗通”一声,被那力道撞进院里的池塘,湿了个透。
“身为侍读,却频频让郡主殿下被罚,你说,该当何罪?”
池塘的水并不很深,只是稍稍没过贺逾明的膝盖,他很快地调整过来,望向岸上那趾高气扬的罪魁祸首,眼里逐步粹上杀意。
“大胆!敢这样看着本世子,你有几个脑袋?”肥头大耳长得油腻腻的贺珉杨见贺逾明的神态颇有些气急败坏。
贺逾明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贺珉杨在岸上气地跳脚的模样,神色漠然地从池子里迈到岸上,一个眼神都吝啬分与。
“岂有此理!给我打!”贺珉杨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登时吩咐着周围一干小厮动手。
贺逾明本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忽的瞥见远处急匆匆跑过来的一抹粉色倩影,原本周身冷冽的气场倏地收住,任凭贺珉杨的小厮们围攻上来。
“都给本宫住手!”
果然,自己方不过挨了几下,小木兮满是愤怒的声音就传到耳边。贺逾明抬手擦擦唇边的鲜血,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
“你没事吧?”小木兮蹲下身子看向浑身湿漉漉的贺逾明,许是跑的很急,带着热意的呼吸悉数扑到贺逾明苍白的脸颊上,眼神里满是关切。
“郡主殿下…咳、咳…”贺逾明脸上蓦地一红,他低头轻咳几声,错开小木兮灼热的目光。
“滚去拿披风来!”小木兮朝着还在原地愣怔的世子府小厮们吼道。
“郡主殿下,臣没事的…”贺逾明边说着,边控制不住地又咳了几声。
小木兮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抬手将贺逾明额前的湿发扶到耳后,眉头锁得很深,却再没说一句话这是她动了真怒的表现。
自己本在心不在焉地听着夫子的训诫,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吵嚷,原是存了趁机逃过夫子那老套的说教的心思,谁曾想走近一看确是贺魔头被贺珉杨所带领的一干小厮围在中间拳打脚踢的画面。
小木兮一瞬间只觉得有股火气“噌”的一下就从心底冒了上来这些人,他们怎么敢?!
“贺世子,今日之事,本宫定会向你讨个说法!”小木兮接过小厮们急匆匆寻来的一件披风,将眼前脸色已经开始不正常地泛红的贺逾明从地上扶起,围了个紧实,方才转身冷冷地瞥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贺珉杨,随即拉着贺逾明的手腕迅速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