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义县·合义道场。
青烟缥缈,琴音环绕。
大殿之中,头顶玉冠、手握拂尘的净斋道长高坐。
自他而下,知县、观主、庙主等一众合义县高层,俱汇于此。
“因一些事务,耽误数日方来,诸位莫怪。”
静斋道长口上说着莫怪,脸上表情却很淡然。
显然。
这位从上面下来,负责统合各方权责的大佬,并不觉得迟到有什么问题。
而县中的一众高层,也只是吹捧着道长,并没有人发表不识抬举的看法。
职场上的事情,是被这群大佬玩明白了。
而上面端坐的净斋道长,也好似早就猜到这个结果。
“北上的行程,由知县带着官衙的人安排吧。”
“其他前后收尾的工作,你们今天便在这里讲清楚。”
他说完,拂尘轻甩,双眼微眯,便开始于高台上默诵经文。
众人被搞得一愣。
左右对视,却发现无人能领会这位道长的意思。
确实。
前后收尾的工作,那是要涉及利益分配的。
今日这种公开场合,如何好讨论。
可就在他们疑惑不解之时,忽然有诵经之音袅袅而起。
“世上之人,率多嗜欲……”
“心不动者,谓内心不起……”
“故率性则神凝,久则神止,扰则神迁……”
经文声渐大,众人脸上的疑惑消失,各种情绪开始摆上脸颊。
“我有一问。”
排位靠门的位置,突然有人开口。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是地方豪绅的一位代表。
“裴铮,不得多言。”
观主大声训斥,他是少数几个神态变化不大的。
见观主开口,裴铮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便准备坐下。
“何不让他说说。”
一个和善的声音响起,是观主对面的庙主。
“难得有人开口,道长何必训斥。”
知县也跟着说道,随后又望向裴铮,“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裴铮听了,目光望向观主。
观主沉思片刻,摆手示意他说。
“马匪南来,非一时之事,非一日之功。”
“诸位不通知百姓也就算了,为何我等豪绅,也不曾被通知?”
他这一问,豪绅集团立刻轰乱起来,各个都要发表意见。
上方一众大佬则做闭目养神状,似是无人想回答这个问题。
便这么乱遭许久,终于县尉开口。
他的话无非是推拒之言,一众豪绅哪会认可。
就这么折腾许久,最后还是知县开口,说事后予以补偿,此事方才作罢。
只是此事过后,又有人言其他问题,少不得又是一阵争执。
如此反反复复,方方面面的利益,倒是真的在这道音之中,被血淋淋的撕开,曝露在大家面前。
“道长。”
忽然有人闯进大殿,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道音戛然而止,静斋道长也缓缓睁开双眼。
“何事?”
静斋道长依旧一脸平淡,只是其他人却淡定不起来了。
方才片刻,他们似乎是中了魔一般。
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有人在山路上,发现高轩师弟的尸体。”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众人忘了之前的尴尬。
“清凉观的高轩?”观主率先问道。
“正是那个高轩。”闯进之人答道。
“我去看看。”
静斋道长起身,不少人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一场诡异的会议草草结束,众人一同向城外走去。
……
清净观·后山小院。
“一连三日,这【声律启蒙】,都是全须全尾?”
一老一少蹲在小院门前,如两个石狮子一般。
张口询问的是师叔祖,另一边持书核对的是张掖。
“全须全尾,没毛病。”
张掖再次确认后,抬起头说道。
师叔祖这才站起身,捋了捋山羊胡。
“那便是入了门,可以告知她了。”
“我去叫她。”
听了这话的张掖,哪里还能忍住,推门便要进去。
“别动。”
师叔祖不满的怒斥一声,随后提了提衣袖,露出半截胳膊。
“读书人最讲礼节规矩,你这般闯进去算什么?”
他说完把食指翘起,对着院门敲动。
“叩、叩、叩。”
声音不急不躁,节奏稳定有序。
“以后你来幺妹这里,也要走正门。”
敲完门的师叔祖,兀自不忘给张掖下命令。
“是。”
张掖并不反驳,只是行了个道礼。
他觉得师叔祖已经魔障,还是不要与之争论的好。
“谁?”
屋内传来陆幺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不够清亮。
“幺妹啊,是我,净心道长。”
师叔祖说完,不满的瞥了张掖一眼,“还有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