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悔,以前每一次对陈叔的顶撞,顺着陈塘说道:“是啊,父亲大人,只要有能力,就能够为生民开太平,还不是一样的吗?”
萧薇薇走上前,有些紧张地看着两人,她知道陈塘此刻命在旦夕,唯恐陈乐山承受不住。
陈塘见她过来,拉着她的手,看看两人,很是高兴,他突然对着空中大喊:
“老太爷,你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气息乃绝。
即便是宗师之威,又如何能够换得陈叔一时半会的性命?
陈乐山抱着他,眼中泪水突然干涸了,看了半晌,才抚上他圆睁的双目,慢慢坐在地上,将头埋在陈塘怀中,孤单的身影抱着陈塘,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萧薇薇的手依然被陈塘拽着,也顺着蹲下身,默默地看着孤独的陈乐山,周围军士都围在身边,没有谁说话。
梁玉衡师范此时已经赶到,他扒开众人,低头看看,用手在陈乐山肩头推了推,后者应手而倒,叔侄两人都平躺在地上,皆是双目紧闭,皆是全无气息。
此时天色尚早,未见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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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恶斗一场,镇兰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落尘道长道门玄功出众,一心要走,谁也拦他不住,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镇兰城。
当时,大都督府长史李玉,正在案头皱眉看着手中的军报。
斥候回报明显是出了什么状况。
一般来说,斥候就如同大军的触手,在大军外围散开。草原人哪怕是快速冲过山谷,北边的斥候也会及时回报。
如果得不到回报,不能按时回的,那就会断定北边有问题了。
相应的,南方自然也有斥候。南方面对帝国腹地,安排的斥候,人数和次数都少很多。军中一向将南方斥候指为游山玩水,也经常有些松弛。
但是今日的情况好像严重,难道松弛到如此大胆,竟然敢多班次延迟返回?
李玉嗅到了阴谋那种冷索索的味道,他命令再派斥候,好搞清楚情况,同时下令镇兰城进入戒备,调集休假军官回营,命将官进堂议事。
“混账!我要杀了胡士奇这个狗东西!”
青北王的吼声震耳欲聋,李玉忙站起身。
青北王萧敬然走进来时,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胡士奇这次真的是过界了,完全反了天了!”
胡士奇乃是朝中品鉴堂二品大学士,当下奉旨西巡,昨日在小军镇山谷,会同青北王,参加私塾毕业大考。
当时陈乐山的言论选择,确实会激怒胡士奇的太子**,只是作出如此事情来,还是出乎了青北王意料。
李玉看到落尘道长跟进来,衣裳明显有些破乱。落尘匆匆说道:
“昨夜七名黑衣人刺杀陈乐山未成,丑时有贼兵破了公主大营,两千多人围住山谷。”
“贼兵?哪里来的贼兵?”李玉大惊,瞬间醒悟。
“哼,什么贼兵,哪有三千甲胄齐全的贼兵?还有弓箭手在山顶布控,这分明是胡士奇那个老东西,假扮贼兵,试图袭杀陈乐山,我皇妹也危矣!”
“不行,我得速去,迟恐有变!”所谓关心则乱,萧敬然已经出离了愤怒。
萧敬然文才武略,俱是一时之选,但在此时此刻,事关皇妹生死,涉及朝堂之乱,斗争的残酷和血腥,不由得他不怒,不由得他不急。
李玉想阻止,也知道王爷这个性情,阻止无济于事:
“大都督把重骑兵也带去吧!”
镇兰城中有五万兵马,其中重骑兵五千,轻骑兵一万,余者都是步兵,李玉本意是要他把轻重骑兵各带一部分去,这样就极其稳妥。”
“不用!带六千轻骑足以,我今日定要杀个血流成河,一个也别想跑!”
重骑兵乃是军中重器,运用特殊,此等远程救援,也确实不合适。
果然不听劝啊,只要事关皇妹,萧敬然就完全脱离冷静。
李玉追着青北王的身影跑出去,帮助青北王点兵,他又对落尘道长反复求恳。
竟是把落尘道长留了下来。
烟尘中,青北王率先冲出南门,轻骑兵轻装简从,快马鱼贯而出。
骄阳当空,大队军马越去越远。李玉赶紧回到都督府大堂,召集众将。
他有些心神不宁,事情恐怕未必这么简单。
胡士奇既然设下连环计,岂会只有两环?岂会轻易让青北王破局?
只怕青北王的反应,也在对方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