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坡战斗打响之前,苏狗娃正在和村内一家大户人家在那里扯皮,按理说他原本也不必跟他们客气,毕竟打土豪分田地是当时部队入村的常态。
只不过苏狗娃在上一场战斗受伤时在他家里养过伤,伤好后又翻了脸分了人家田地,而现在他却又厚着脸皮过来借粮食了。即便以他的脸皮之后也有点扛不住了。
苏狗娃名字虽然混,但人不混,他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所以在他的团里他总是自称为“文化人”,吹牛皮的时候也总在手下面前说自己在某某大学读过书,当然这种情况终于在团里有了政委后有所收敛了。
苏狗娃打了多年的仗,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也从不怂过,只是这位老东家,他就难办了,尤其是老东家身旁还站着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
老东家姓秦,家底殷实,房子也大,在这个村里算是有名的大户,但天不遂人愿,家中偏偏子嗣寡淡,结婚二十余年就只有一个女儿。老东家和媳妇夫妻和睦也不愿意娶小,于是便有招婿的想法。苏狗娃自从上次在这里养了一回伤以后,便被老东家看上了。
苏狗娃今年22岁,长得也算高大壮实,再加上自己以文化人著称所以偏偏爱拽文嚼字,他这点手段在政委那里肯定没戏,但偏偏把这老东家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长得壮,又是团长大官,自然是妥妥的理想女婿。苏狗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的好女婿了,他此刻正是为了借粮而来,但他从进屋到现在嘴皮子都磨破了,这老东家竟然都不开口。
“这老家伙这是记恨我了,也怪咱,谁让咱睡了人家热炕头,转眼又给人家扒了呢。”苏狗娃心里正琢磨怎么让人家开口,却又眼看着老东家漫不经心的将烟斗磕了磕,又冷笑的撇了一眼自己。然后又添了点烟丝。
“苏大团长,不是老家伙我哭穷,实在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说完,还冲着自家闺女使了个眼色。
他家女儿赶紧又倒了一杯茶放在苏狗娃面前,还端了一盘点心放在旁边。他家女儿名叫招弟,长得自然是温柔水灵,毕竟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现在都18岁了,也没有干一点粗活,那双手却不像是这农村里的,更像是城里那大家闺秀的手。
老东家看了一眼苏狗娃面前的点心,有些肉疼的撇了撇嘴,倒也没有说什么。
“我说老东家,这话我都已经听了都八遍了,你想怎么着就留下话吧,只要我姓苏的能做到,绝无二话!”苏狗娃毕竟是一团之长,他倒也看出来这个老狐狸揣着心思,所以索性也撂了话。
老东家看也差不多了,将自家闺女支开,开门见山道:“好说,我别的不要,就要你苏大团长做我家女婿!”
“噗!”苏狗娃被这句话惊了一跳,刚喝进嘴里的茶一点没有浪费全都喷了出来。还没有等缓过气来,就听见外面警卫员慌里慌张跑了进来。
“团长,有鬼子踪迹!”
苏狗娃起身说:“叔您叫上村民躲一躲,我去看看!”说罢,就冲了出去。
“小心些,别逞强”老东家在大门口喊道。
早在两年前,团里的部队就已经分散行动了,方圆数百里,这个村驻扎一个连,那个村驻扎一个排,所以眼下马家坡这里也只有一个警卫排和一个加强排,人数还不到50人,要是遇上扫荡的大部队,这50人怕是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苏狗娃刚想到这里却听见耳旁一阵呼啸声,他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卧倒!”就被迫击炮的炮弹炸飞了过去。
苏狗娃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一个血迹斑斑的木桩上。再看看四周,不远处正是马家坡,那山坡后面一大团浓烟正在向上升起,它遮住了后面的蓝天还有那血红的太阳,他知道那里正是马家村。
那里有他的警卫排,还有李家的老东家还有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招弟,那本来有可能是他的媳妇的女人。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被炮弹炸晕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日本人的部队进入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房子,没有粮食,没有家具,就连一只鸡都没有剩下,而在这之前,鬼子的侦查员早已经在村里摸了个透。村里有多少村民,多少八路,但现在除了还在战斗的八路军,这里已经空空如也。
仿佛是一瞬间整个村子的人畜都凭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