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楚人,不许你再说自己是翼人。”熊倩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石乘风只是沉默不语,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鸟人”,爵位再高,楚国话讲的再好,他还是翼人,这是他血管里流淌的祖神血脉所决定的。
“把家法请过来。”熊倩对养娘熊寒梅说道。所谓的家法就是藤条,除了小时候熊倩用它吓过顽劣的石乘风外,石乘风再也没见过熊倩用过它。
藤条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石乘风不躲也不喊,低头默默承受着,圣人曾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他觉得自己应该承受这些。即使穿着厚衣服,藤条打在脸上、脖子上也是十分地疼,看着石乘风白净的脸上一条条的血痕,打着打着熊倩就丢下了藤条,抱着石乘风痛哭起来。
石乘风从小至今没有哭过,今天受尽了委屈,又被熊倩的哭声所感,也流下眼泪,鼻子一抽一抽地呜咽着。
“你是我所有的希望,现如今却被太学除名,我该怎么面对你死去的父亲?”熊倩带着哭腔说道。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熊倩抹干净眼泪,对石乘风说道:“我罚你今天晚上不准睡觉,到祭室里看着你父亲的灵位给我好好想想你的过错,明天和我一起去泾阳郡王府赔罪。”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石乘风带着一根蜡烛、三支香走进了祭室。这祭室里幽暗昏黑,只有向内的墙上有个小窗户,透过了一丝丝光亮。
祭室中到处都是灰尘,显然很久没有清扫过了,角落里还摆放着柜门脱落的旧衣橱和一些杂物。室内的神堂之上,摆放着一块漆成黑色的神位,上面写着“故显考石公博罗之神位”,旁边还写着一些石乘风也不认得的翼人文字,如蝌蚪文一般。
石乘风用衣袖将神位上的灰尘仔细地擦了干净,恭敬地摆上神堂,点燃带来的三根香,将它们插进了满是灰烬的小香炉。
漆黑的神位放在神堂之上,就像是黑暗房间中的一只眼睛,无声无息,默默注视着跪在蒲团之上的石乘风。石乘风盯着神位看了许久,情不自禁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石乘风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石博罗,他只从熊倩的口中得知石博罗是翼人祖神的直系后代,是白鸟草原最后的君主。至于石博罗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那么早就去世了,熊倩从来也不说。
“父亲,要是您还在世该多好啊,那母亲就不会把振兴颖阳侯府的重担放在我身上了。要是您还活着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敢欺负我了吧···”石乘风对着神位牌讲了很多很多,即使大腿跪得麻木了也没有起身。
亥时一刻,石乘风听见侯府之外传来喧闹之声,很多人打着火把在叫嚷着要冲进颖阳侯府。
看门的王立夏不敢开门,大门外的人便鼓噪着拿大木撞门,“轰隆隆”的声音惊醒了颖阳侯府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