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祖,真名易轻尘,号承尘,乃是我宗初代宗主承影祖师座下的小弟子,就像如今我们的十三师弟一样。你们只知历代宗主才能使用‘承’字为道号,实际上,初代弟子便是承字辈的弟子,道号皆是以‘承’字为首。师叔祖从前一直被称作承尘道人,但师叔祖不喜道人这个称呼,在一次前往凡人国度游历时,做了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回来便自更号为承尘先生,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夫子衣着的,到如今,依旧是一身书卷气。”
“可是这和师叔祖无法飞升有何关系?难不成师叔祖是想去凡人国度教书育人么?”
“少插嘴!这才刚开始呢,急什么!”
“无法飞升的原因就涉及到如今人们的修行体系了。众所周知,凡人以灵修行,万物有灵,灵无处不在,周身呼吸之气亦有灵。凡人中生而亲灵者,方能修行,这便是天赋。天下宗门都一样,选取有天赋之人入宗,并授予功法,开始修行。第一境名为应灵,修行者运转功法感受天地间的灵能,并以灵冲击体表,可以锻炼凡人皮肉,使得身体素质强于凡人武者;第二境名为起灵,修行者引灵入体,疏通经脉;第三境为承灵,从此境开始,修行者可将灵能储于体内灵海,故修行者从此被称为蕴灵师;第四境为转灵,灵能通常存与气中,是为灵气,想要在有限的灵海内增加储存的灵能便要实现灵能的三态转变,灵气转灵液为转灵下境,灵液转灵晶为转灵上镜;第五境为合灵,灵能合入魂魄,渡过魂劫,方能成功,此劫凶险,亦称小天劫;第六境为融灵,能将自身灵能与天地相融,减小渡天劫时天地之力的排斥;第七境为化灵,因为灵能修行已至极境,能沟通天地,借用一部分天地之力,也是之后渡天劫的准备。化灵境后便会迎来天劫,成功则飞升仙界,失败便是道消身死。说了这么多,你们以为,师叔祖如今是何修为?”
“自然是化灵境。师叔祖的道行高深莫测,就算现在我们八人再加上七师妹联手,也不一定能赢得过师叔祖。”十一长老道。
“错了。”承星道人的的答案匪夷所思,“实际上,师叔祖只是个凡人,或者说,他只是第一境应灵境的修行者,连蕴灵师都算不上。”
“蕴灵师为何超脱于凡人?最大的原因便是体内存有灵能可以改善身体素质,增加寿元,同时灵能也给予我们远超凡人的力量。可是,你们就没有观察过师叔祖吗?他的体内,一点灵能都没有!据师尊所说,师叔祖,不仅是当世仅存,而且是凡界大劫之后也不可能再有的‘通灵之体’!”
“相传,万年前承影祖师收师叔祖为弟子,便是因为通灵体质的特性,天生的亲灵体质,对灵能亲和力极高,并且给予师叔祖极高的期望,师叔祖算是承影祖师的关门弟子。不过一天,师叔祖便通过运转功法成功进入应灵境,要知道,如今的承影,目前十一代弟子中,最快捕捉到灵能气息的都需要一个月,更别说用灵能锻炼皮肉进入应灵境了。祖师发现问题是在起灵境的时候,师叔祖当时用了极短的时间便疏通了体内的奇经八脉,可是效果却与他人不同。常人达到起灵境,经脉内灵能充沛,但师叔祖却依旧像个凡人,体内灵气全无。不过好在经脉疏通,可以继续修行,算是半个起灵境吧。可是后来,承灵境,师叔祖是永远达不到了。通灵之体让师叔祖的灵海仿佛破裂了的酒囊,一点灵能都留存不住,从此,师叔祖只能停留在半个起灵境了。”
“据说当年承影祖师走遍无数宗门求取典籍,才发现关于通灵之体的记载。传说,在凡界大劫以前,凡人修行之路并不唯一。还有一条‘炼体’之路,而这条路便是适合通灵之体的修行之路。不同于如今储存灵能于体内为己所用,所谓炼体之路便是不断重复第一境的过程,利用灵能锻炼皮肉,引灵入体锻炼经脉,甚至体内五脏六腑,最终,近乎肉身重塑。这条路以激发凡人肉体潜能修行,但在凡界大劫之后,不知为何,这条路便断了。从此,只有炼体之路的名字,再也没有炼体的方法,而通灵之体,也是不复存在。师叔祖,应该是个意外吧。正因如此,师叔祖只是凡人之躯,虽然道法高深莫测,却只能滞留凡界,无力飞升啊。”
“那为何师叔祖的寿元无穷无尽?除了飞升仙界的各位前辈,怕是没有人能活万余年吧?化灵境的天劫是由天定的,胜则飞升,败则身死,都是天道推着走的。就算是常服延年益寿的丹药也总会有无效之时,怎会如此?”四长老疑惑道。
“这便是通灵之体得天独厚之处,通灵体质之人,仿佛已经与天地浑然一体,借天地间的灵能延寿,此等寿元,非常人所及。但是,这也并非无穷无尽,即便是凡界大劫之前出现过的在典籍中有所记载的老前辈,也没有人活过三千年。”
“那师叔祖?”众人不解。
“都听说过六界传说吧。除了凡界,还有妖界,魔界,世上所存的妖魔便是跨界而来的。人死,入鬼界;飞升,入仙界。还有虚无缥缈的神界。而传说鬼界之中有一物名为生死簿,传说,上面记载了每一个凡界生灵的寿命。每当有人大限将至时,便会有鬼仙来凡界索命,将魂魄带入鬼界,再根据这一世的功德,让其堕入地狱受刑或者入轮回转世。而师叔祖,则被称作,一个被生死簿遗忘的人。”
囚峰顶,易轻尘住处。
日光顺着墙面爬进窗台,天已经亮了。易轻尘合上书卷,置于案上,起身出门。置于书案的书卷上依稀可见绎楚国郢都白氏几个字。
刚跨步出门,易轻尘便见到园中池心亭内坐着一人。一身洁白襦裙,身子斜倚在一根亭柱上,手中一杯香茗,见易轻尘出来,视线从杯子转向易轻尘,再也没离开。
沿着檐廊走将过去,易轻尘坐在亭内石凳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还没等易轻尘说什么,那女子先开口了:“刚刚回来,过来看看你。”
“怎么没有进来?”易轻尘问。
“能感觉到,房里有人。而且你的窗没关,在这里也看得见你。”那女子摇了摇头,回答道,转而继续问,言语中多了一丝嘲讽,“这么多年终于打算收徒弟了?当年你把我捡回来也没想过当我的师尊,怎么现在想起来做师父了?让一个尚未修行的孩子住在这囚峰受罪,你可真是够严苛的。”
“其实那时候……”易轻尘想解释。
“是你把我捡回来的,可是最后,连你也不要我!”白裙女子顿时红了眼眶,目光好似一张四面八方之网,让易轻尘无路可退。
许久,等来的只是易轻尘的沉默。
“不说这些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白裙女子没有等到想要的解释,起身,打算就此离开。
“小七,等等!”易轻尘开口道,“进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