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源赔笑道:“实在是故人之后,心中不落忍。”
沉吟一番,袁德琼道了一声“也罢”,旋即看向薛锷:“你可愿随我学道?”
薛锷思虑着,迟迟没答话。一旁的薛珣急了:“孽障,发什么癔症?还不快应承下来!”
薛珣心中自有想法。武当山中植被茂盛,负氧离子丰富,自然对肺结核病人是极好的。可就此遁入道门,从此远离事件繁华,且还不知能不能多活几年,如此这般他怎能甘心?
于是他迎着袁德琼的目光,张口道:“何为道?”
袁道长笑了,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薛锷拱手屈身一礼:“小子年幼,听不懂,还请道长细说。”
袁道长为难了,若辨明道藏,袁道长熟稔于胸,自然可以信口而言。奈何对面是个黄口小儿,这道藏上深奥的说辞自然是行不通。
于是沉吟一番,直白道:“道有四,人道、地道、天道、自然道。正道德以入人道,法天地以入地道、天道,融会贯通而入自然道。”
薛锷思量了一番,大概明白了。人道、地道、天道都好理解,自然二字绝非自己所理解的自然,而是指的是世间万事万物运行规律。诶?如此一想,好像道门很讲科学?
他无意纠缠于什么是道,干脆问道:“老高功,小子身患肺痈,不知老高功可能医治?”
袁道长略略诧异,不答反问:“方才老道所说,你可曾明了?”
“自是明了。”
“哦?那何为道?”
“道乃万事万物之源。”
袁道长双眼异彩连连,连忙追问:“可曾读过道藏?”
“不曾。”
一旁的薛珣左证道:“袁道长,犬子身患肺痈,宥于房中倒是读了一些书,只是的确不曾读过道藏。”
袁道长赞道:“好,天生聪慧,殊为难得。”顿了顿,笑着宽慰道:“老道治不了你的肺痈……”
薛锷大失所望。
不料,袁道长话锋一转:“不过,贫道却可让你无药而医。”
薛锷抬起头看向袁道长,见目光满含鼓励,当即不再犹豫,撩开衣袍,跪伏在地恭恭敬敬一个头磕下去:“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好,地上寒凉,快快起来。”
那袁道长随手一挥,明明隔着三尺远,薛锷却分明感知到一股劲力生生将自己托扶起来。
薛锷难掩心中惊涛骇浪!这是什么?内劲?真气?莫非此间真有道法?莫非真有人得道飞升?
场中三人却无暇理会薛锷的震惊,陈德源含笑恭喜师弟收了好弟子,薛珣心中石头落地,自是千恩万谢不停。
袁道长不耐俗礼,草草应付几句,便推说要回藏经阁翻找道藏,以期在故纸堆中找寻出昔日鲁洞元所用修补丹田之方。
薛珣与陈德源起身相送,薛锷体弱,便留在静室中等候。不片刻,二人回返。
薛珣感念万千,落座后感恩道:“若无伯父转圜,只怕袁道长未必肯收下犬子。大恩不言谢,若伯父他日用到在下,还请当面直言,在下必竭尽全力。”
说罢拉过薛锷,又要拜陈德源。
陈德源乐呵呵的拦住二人,道:“我与你父数十载交情,此乃应有之义。此子眉目有神,老道看着颇为亲近,便当做自家后辈子侄。薛猴儿且宽心,日后此子在紫霄宫中,自有老道我来照应。”
薛珣又是一番感恩。
吃了一口温茶,薛珣陡然面露苦色,说道:“伯父容禀,薛家人丁不旺,长子幼年早夭,发妻早亡,小侄只余下薛锷一子。这个……他日若病患尽去,可否让小儿返还俗世,延续香火?”
陈德源笑道:“真武又非全真一脉,不禁婚嫁。你这猴儿,登山之前都不曾打听过?”
薛珣惭愧道:“小儿病重,只催着家中下人连连赶路,哪里有空扫听这些?伯父如此说,小侄便安心了。”
顿了顿,薛珣看向薛锷:“你此后便留在紫霄宫中,仔细听恩师与伯祖的话,切莫顽皮。”
“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