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觉察到对方的肌肉稍稍松弛了一点，这是个好现象，他的声音也愉快起来。

“你看，你刚才心情烦躁，想过来把我当成一个挺烦人的玩意灭口掉这一点，我也不介意的，因为这些都不是需要坚持的东西。”

“我来说说我的目的，那个三爷比较好玩，嗯，好玩、而且容易诱骗，是个假聪明人，所以我一开始选了他，打算多见识点你们猎氏的东西，比如‘黑玉’、‘换掉胃脏’、‘汲取妖魔之力’这些东西。顺便，在去天方之域的路上顺便找些乐子，练习练习骗人什么的。”

大猎头微微反应了下，方亦松开一点扼住喉咙的手，示意他可以出声。

“你是……邪魔？！”

“不是。不过，我也不是昆吾人……说真的，这个妖魔之力有点厉害啊，好像还涨智商的，你是从我说‘去’天方之域觉察到的吧。”

“你不杀我，想做什么？”

“我想先研究研究‘猎氏’，然后再找人带着我舒舒服服地去天方之域。这么说吧，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好学的邪魔’，需要一个向导，带我去见识下我没见过的东西。”

“我……帮不了你。”大猎头皱眉道。

方亦没有多废话，眼神冷了些，开始为自己的耐心倒数。大猎头显然也注意到了方亦毫不掩饰的杀气，但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波动。

他平静地继续说道：“我和老三他们不一样，我是被通缉的罪民，不可能进入天方之域。至于，研究‘猎氏’……嘿，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真正的猎氏，不会把‘被诅咒的妖魔之力’给不需要的人。”

咔嚓一声。

肉泥和骨碎从方亦的指缝间溢出，大猎头的人影摔在了地上。

因为神经的瞬间失效，手臂的粉碎性断折反而感觉不到疼痛，但知觉的冲击令他几乎昏厥，只能发出冷气从紧咬的牙齿间被吸入的嘶嘶声。

“浪费小爷的时间。”方亦烦闷地喷出鼻息，像一头被红布戏耍后的公牛。

果然还是老三比较可爱，他十分气恼地想。

在各种反省后悔的思绪中，方亦回帐篷收拾了属于自己的包裹，又去猎氏的物资里补充了些食物、水，还有看得上眼的各种东西。

期间，方亦顺手把抱着断臂、浑身冷汗如同泡水的猎氏老大拎起来，摔到之前他包扎伤口的地方，既算泄愤，也是满足最后的善心。

在一番不算太仔细的搜刮后，方亦正准备撒腿走人，却听到那个半死不活的大猎头发出了非常无奈的笑声。

“那边帐篷也搜一下吧。”

大猎头用虚弱的语气挤出这句话来，眼神示意的是关着两名半妖雌货的帐篷。

方亦愣了愣，眨巴着眼睛走进了那个属于大猎头的帐篷。他倒是不觉得会有什么翻盘的诡计，再说就算有也没什么好怕的，艺高人胆大嘛。

帐篷里，两名半妖还是被严严实实绑着的状态。那段黑暗中的背叛厮杀里，众人都有意识地避免伤及这两块活生生的金砖，但无法理解的事态依旧让她们在恐惧中渡过了接下来的漫长时间。当方亦掀开帐篷时，她们如同受惊的仓鼠般，缩成一团，颤抖得十分剧烈。

没有去理会她们，方亦在这顶帐篷里稍微翻找了下，就发现了属于大猎头的私人包裹，里面有一个非常醒目的鳞皮小袋子。袋子口做得稍微精巧复杂，收紧的状态下，封存的效果看起来极为优秀。

方亦拉开收束的绳子，里头装着的是二三十颗碎石子一样的黑色物质。手指摸上去反馈回来的是软玉般的质感，凑近闻到不出什么异味，到却有着轻微的介于香味和臭味之间的刺鼻感。在袋子打开的片刻之间，它们就似乎消减了一点点。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就是方亦心心念念想要见识的“黑玉”了。

这东西放得挺随意的嘛？

重新收紧袋子封口，塞进怀里，方亦走出帐篷，去到大猎头身旁蹲下。

大猎头正用这会只能算轻伤的的左手，从嘴里掏出一把咀嚼得十分恶心的草药团子，按到右手断臂的伤口上，虽然血还是不要钱一般往外冒，但毕竟有了明显减缓的趋势。

方亦捡起一根还没嚼过的草叶，辨认记忆了下，又看向大猎头。

“东西我拿到了……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呀，难不成是我饶你一命的报答？”

“那是你抢的！不然……你把我打成这样，是在闹着玩吗！……”大猎头的声音和话语都一样硬得像铁。

“哦，你也很硬派呢。那好，我是为了抢这东西，才把你打成这样的，我承认。”方亦大发善心地给了对手一个面子。

大猎头脸皮抽搐，伸去再拿药草的手抖了下，硬生生把一口怒气重新咽了下去。

“拿了东西就赶紧……赶紧走，还想让我谢谢你饶我一命吗？”

“没有没有，是我想谢谢你啊，你这个人骨子里还挺对我胃口的。”

方亦拍了拍大猎头的肩膀，顺手把他手抖掉在地上的一些嚼碎的草药团子捡起来，帮忙按到了他身上的伤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