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正常了,朱倚栏心中的怀疑越来越多,看着三位面色柔和的面试官总感觉哪里不对。居中那位板板正正的面试官,穿着朱红色的西装,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明明这种正红之色与他的外表应该很不搭才是,可是朱倚栏心中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一位…老夫子?
这位面试官缓缓出声,声音温和有力饱含正气:“小朋友,你的自我介绍我们听完了,接下来我们各有一个问题,你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了,不用紧张。”朱倚栏攥了一下衣服下摆又很快松开,看着这些小动作的红衣男子只是轻轻笑了笑:“不知生,焉知死?”
“这问题也太重了吧。”平时看过许多杂书的朱倚栏听见这个问题也不禁咂舌。“不必紧张。”红衣男子双手往下按了按,朱倚栏突然感觉身上的压力随着这句话真的去了不少。朱倚栏开始思考这句话“不知生,焉知死”以前从什么书上看见过,该作何解呢,想着想着身体像水一样冒出虚幻的蓝光。口中吐出一句:“尚未知生,何能知死,当敬鬼神而远之,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那个经常挂在树上孩童在此,也会因为朱倚栏如此随意迈入虚游感到惊讶。可是对面的三个面试官却是没有任何表情,身上的西装皆缓缓往外散开,露出了里面服饰。面貌也随之变化。
居中的男人红衣褪去,高冠博带,身着阔服,体态苍老,但精神矍铄,最为显眼的就是腰间挂着的五寸象环,垂而下坠,男人轻轻点头:“善。”在玉佩上轻轻叩手一敲,朱倚栏身上升起一道雅黄淡光,“君子重礼,当比德如玉。”言语落下,朱倚栏腰间赫然出现了一枚象牙白的蝉形玉佩。
老先生右侧的一位年轻男子,此时也褪去了身上原本的青色西装,换之而来的是一席紫色道袍,道人头顶翠色莲花冠,手持一柄碧玉如意,眼眸含笑的发问道:“不知死,焉知生?”全然不顾朱倚栏此时的状态是否能够作答。
下一秒,处于这种虚游状态的朱倚栏却是不假思索的答道:“不喜于生,不悲于死,以道观死,顺其自然。”
道人闻言垂眸低语:“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伸手虚指空中,原本挂在朱倚栏身上的玉佩缓缓升起,悬于道人手指之地。老夫子见状微笑,却没有说什么。
下一刻一个古朴的小葫芦也凭空出现空中,悬在玉佩旁边。仔细看去,小葫芦上还刻着密密麻麻的道经:“大道无形,生于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道人向身边两位作揖:“小道看来,还是公允好些。”
最左侧那位苦行僧一样的中年人,不知怎的眉须皆白。身披海青,腰宽袖阔,圆领方襟,宽大的衣服更显得其身材魁梧,左足放于右足之上,盘腿坐着,低着头口中一直念念有词,闻言抬了抬头,却依旧低着眉,双手合十,道了声善哉,也不见其问话,便已有一串佛珠浮于空中。
老夫子则在一旁边垂眉捻须边点头:“上善若水。”道人敛了敛笑意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无尤。可我早不是他,何必醒我,按规矩来。”
老夫子没有再说什么,三道目光皆是望向身前的朱倚栏,看虚游状态下的他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朱倚栏好像在梦中,又好像在水下,耳边总是能听见有人呓语,眼前一道道光景像倒放的录像带一样快速闪过,却都模模糊糊,如同一个个水泡在眼前,在耳边轻轻绽开。
最后的最后,在一片霜降笼罩的大地上,寒雪覆盖何止几万里。所有原始生存在这片平原上的一切生灵,都保持着一个跪拜的姿势被冻住,被封锁,甚至连眼神中的狂热都还未曾全部褪去,恐惧还没有涌上心头,眼神中只夹杂着一丝迷惘,同样被锁在了这冰天雪地之中。眼前这一切美得就像一幅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画。
朱倚栏感受不到那股寒冷,他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角度站在了这幅画的对面,打量着这一切。时间在这个空间中流逝的好像不一样了,转动一下眼神变得无比困难,更别说去思考这一幕景象。
当然,朱倚栏同样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准确来说,是一圈。在这冰天雪地,万灵膜拜的中心,原本应该被大雪封盖的地方,却被一圈足足有万丈之高紫红色的魔焰所挡住,魔焰上不断滚动的却不是什么火苗,而是一只只张着大口吐着红色气息的骷髅头相互飘梭交杂着,与它们眼中闪烁的邪祟紫色光芒,形成了这一圈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