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里走遍了自己曾经走过的地方,有的地方甚至他已经淡忘了,但是梦里却能深刻的记起自己走过的路。再次走在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些淡淡的不舍与留念,曾经接触过的人做过的事,不管好坏与善恶都会一一浮现。
王春成费力的走进厨房,厨房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着收拾一些琐碎的事情。这个人影就是自己的母亲,年迈的母亲已经七十五岁了,满头的白发藏在帽子与白帕子底下,只有边缘露出一些些细碎的头发。由于母亲年轻时受了太多的苦,坐月子也没有保护好自己,导致她不但老得快而且患上了严重的月子病,怕冷咳嗽头疼等毛病,缠绕了她后半辈子。所以母亲会戴上帽子,由于帽子不够严实在加上本地的习俗,她在帽子外面再包裹这一条白帕子。据说这是西川蜀地百姓,为了悼念诸葛丞相给他戴孝,而留下的传统,一般四五十岁的年纪头上都会包上白色的帕子,这帕子能防寒能挡风,用途甚广作用重大。
王春成就这样站在一边痴痴的看着母亲,眼里满是对母亲的愧疚与不舍,自己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看着年迈多病的母亲,王春成更多的是心疼与惭愧。平时还好可是今天为何,自己感觉会失去她一般,自己仿佛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甚至还想让母亲抱抱自己。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藏在了心底,他不敢表达出来,他不敢让母亲担心。母亲是伟大与无私的,她不但含辛茹苦把自己这些兄弟姐妹养大,还替自己跟兄弟们养他们的孩子。
原本母亲嫁给自己父亲就非自愿,不料嫁过来后因为父亲,身份的原因更是吃了不少的苦。中途夭折哥哥姐姐,在母亲来不及伤心的情况下,还得扑向生活为了其它的孩子能够吃饭,拼命的去努力干活。但是三哥的死,让原本以为不会再出现丧子之痛的母亲,遭受到天塌地陷般的打击,母亲是哭断了肝肠,流感了无尽的眼泪,心如刀绞母亲的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眼花的患上眼疾的。
悲痛欲绝之后依然得活下去,三哥留下了八个月大的女儿,还得母亲帮忙养活。可是命运并没有放过苦命的母亲,一年之后悲剧重演,四哥再次离世。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悲痛,母亲那瘦弱的身体有着一个强大的信念,坚强的撑了下来没有被命运打到。她不但将三哥的孩子养大,自己的孩子二哥的三个孩子,都是母亲拉扯长大。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日子,父亲母亲就带着五个孙子孙女坚强的生活,好在孩子们逐渐长大,懂事的都开始孝敬回馈他们的奶奶。
看着自己站了这么久,母亲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王春成走过去本想抱一抱母亲那较弱是身躯。但是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了,只能抓起母亲那布满深刻皱纹的手,将手背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看着母亲诧异疑惑且慈祥的眼神,自己原本很多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心里,情到深处心口难开。
原本那些想要感谢的话,想要嘱咐的话,以及深深的不舍,最终只化成一声叹息。王春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全部放在母亲的手上,或许他给母亲的不是钱,而是无法表达的爱意与念想。然后默默转身走出了厨房,他走过的每一步,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
走出堂屋的大门,自己曾经进进出出的大门,怎么感觉这门槛自己有点迈不过去。试了几次都没迈出去,正在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影,她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胳膊,一边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一边略带责怪的轻声说:“四叔这么冷的天您出来干嘛?您去烤火噻,有啥子事喊我跟弟弟就行!”
王春成看着眼前人的容貌突然愣住了,多年前似曾相识的情景,突然出现在脑海。也是在一个门槛,十岁的自己崴了脚,还跌跌撞撞的走出门槛,迎上来扶自己的人,也是这样的容貌,那就是自己的三哥,他也是同样的语气略带责怪的说:“你出来干嘛,受伤了还不安分,天气这么冷去烤火噻,有啥子喊哥哥嘛。”
回过神来的王春成,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她的身上真有着三哥的影子。略微圆的脸庞宽阔的额头,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管身形还是脸庞都有三哥七分相似,若她不是女儿身可能会跟三哥一模一样吧。
可是自己这个侄女依然苦命,或许上苍天不公,从小无父母无依靠,也都是靠着奶奶带大。或许是苦命的孩子都懂事早,自己这个小侄女懂事得让人心疼。四五岁开始独立,六七岁就开始洗衣做饭,不但照顾自己也照顾弟弟。由于小时候营养不良,从小身体孱弱多病,但是就算如此她什么农活家务都会干,不但如此她还会找寻各种机会,用勤劳的双手为自己置办一身新衣,为家里分担部分柴米油盐,从小就懂得感恩懂得孝敬长辈。看着侄女健康的成长,看着她身上不但有三哥的影子,更是有着三哥良好的品质,王春成心里也是无比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