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站在李邦华身后,听着面前这个守备的分析,颇有些惊讶,这家伙还是有点本事的,至少这条理清楚的分析就绝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大头兵都能说得出来的。
当然,也不排除他本就是个本事平平却又好高骛远的人,一看到村外只有徐志彪的两百多兵,李邦华又说了收拢溃兵的事情,便已经想到了借此成为总兵官,甚至一方军阀的事情了。然后,就是如今的一番高谈阔论。
这样的人,从古至今,都不会少,赢了的人,就是志向高远,留名青史;输了的,便泯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无人知晓。
说到底,谁输谁赢,谁更有实力,谁的运气好,谁的运气坏,局势如何演变,又有哪个人猜得准呢?只不过是猜对的人赢了,后人往前一推理,便得出天才的结论罢了!而朱慈烺现在不也是在搏吗?
但不管如何,这个守备阴森森的语气,倒是把这些军头心中最大的欲望都说出来了——钱,粮,女人,还有升官发财......
而李邦华和徐志彪很明显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三人能成虎,如今六人,虽然不至于直接杀人,但一番威胁嘲讽恐怕是免不了的。
不过,朱慈烺现在还不能出马,他一旦出手,最后的底牌就露出来了,那就必须得一招制胜,除掉所有不安分的因素。
“姓罗的,你他娘的想造反是不是,再敢胡言乱语,老子今天新账旧账和你一起算!”徐志彪虽然没有再鲁莽拔刀,但却是异常愤怒,看来两人以前是结有梁子的。
“徐志彪,他们怕你,老子可不怕你,老子现在手下的兵马不比你少,真要是打起来,就算在场的几个兄弟不帮忙,你也别想活着离开!”姓罗的那个守备丝毫不让,针锋相对,气焰十分嚣张。
“罗兄,徐兄,都冷静冷静!”赵基见状不妙,赶紧出来劝,既然有人唱黑脸了,他丝毫不介意出来唱个红脸,到时候两边都能卖好。
“好了,都停下!”李邦华也突然出言,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有些书生气,说话阴森森的军头,罗立新,罗守备,横眉冷对,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扭头看向了徐志彪,厉声骂道:
“这样吵吵嚷嚷,还有点大明将领的样子吗?你可是殿下亲自选出来的忠勇,在皇极殿受过圣上接见的,不是什么溃兵乱将,不要做那些把自己的身份拉低的事情,更不要罔顾了大明的法度律例。”
一面说着,一面朝着南面拱了拱手的李邦华又转身再度看向罗立新和赵基,继续临场现编,阴阳怪气道:
“两位也别怪徐志彪,他本来是个粗人,虽然偶得皇恩,日后也是总兵官,征虏平叛大将军一类的人物,但毕竟野蛮惯了,一时半会还改不得那些恶劣的习性。
当然,总兵官,大将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圣上和朝廷让谁当,谁才有这个资格!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歪瓜裂枣,到时候都得是徐总兵官的战功。”
李邦华作为“钦差大臣”,凡事自然都是要强调朝廷法度律例的,更要彰显出朝廷的实力,这是他身份背后权力的来源和保障,也是他能用“钦差大臣”身份压服这些军头的唯一依仗。
“末将受教,日后绝对不和这些痞子斗嘴了。”徐志彪头脑毕竟灵活,当即反应了过来。
而赵基见状,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态奉承也不是,不表态也不是。毕竟,刚刚罗立新,祁老二和另外两人所说的那些要求,他其实也想要。
他们自然都不奢求李邦华能拿得出什么真金白银发军饷了,但是借着这个“钦差大臣”,不战而下东安城,大肆劫掠一番,再把城中壮丁裹挟南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能说,朱慈烺的担心是对的,罗立新心里很清楚这些军头需要什么,他说出来的话,已经打动其中三人了,剩下的两个,到时候恐怕除了协从,也别无他法。
不然,他们手下的士兵也会造他们的反。
“大明还没有亡呢,南方还有一个都城,一京九省之地,金银数以百万,丁口逾千万,不说别的,浙闽便有数万善战之兵丁,两广,湘赣的兵马也不少,南京京营更是足足六万之众,你以后的前途好着呢。好好把握机会,这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不会再有了!”李邦华继续当着另外六个军头的面训斥道。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要分化谁,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
“末将明白!”徐志彪非常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