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白的土地,是老二永远离开格雷的地方。
“都不存在了。”他说。
小咪望着三区的护栏很久,最后揪着格雷的衣摆,和他回了家。
那条粉红色的珍珠裙子在争吵那晚被格雷捡起,挂在了横梁上。想必小咪再次混进一区时还是要穿的。
然而她摆摆手,从随身抱着的口袋中倒出一兜子面包和一条克莱因蓝色的裙子。亮晶晶的坦桑石几乎要闪瞎了格雷的眼。
“吃吧。”她对他说道。
格雷连忙跪地将那些面包捡起,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大哥哥。”小咪忽然俯下身来,“你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对吧?”
“呃?”
格雷叼着面包,眯着眼睛不解地望向女孩。
“虽然我是独居。”他咽下最后一口面包。
“你也没必要觉得我户口本上就我一个吧……你大哥哥我又帅气又有人格魅力,怎么会没朋友呢。”
可恶,忽然被噎住了。喉咙梗得难受。
“如果你有家人朋友的话,看到这些好吃的,你一定会想着留一份给他们。”小咪望着格雷,又是那种悲悯的眼神,“可是你没有。”
该怎么回答她呢。
在那一刻,格雷甚至想好了。
他要得意洋洋地一拍她的脑袋,然后挑着眉说“那看来你这样成天给我带吃的,是准备把大哥哥我当朋友当家人了啊!”
可是他做不到。
那块面包梗在格雷喉咙里,他只能一次次努力咽着,咽到他的喉咙发咸发酸,仿佛堵在那里的不是一块面包,而是一整颗腐烂的苹果。
那颗苹果撑开了他的喉头,又在一次次吞咽的收缩下被反复挤压。
它在变形、在溃烂、在崩裂……最终溢出了些什么东西,伸手抹去,是满脸的泪痕。
“我很遗憾……”小咪伸出手,摸了摸格雷的头发,却说出了他想用来逞强的那句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以后可以当你的朋友,当你的家人。”
我一定是疯了。格雷想。
不可能是外星人、不可能是AI、不可能是什么四维生物投下的三维影子。
因为从某个时刻开始,客观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任何事物都只会给他带来仇恨和痛苦。
所以一定是他疯了吧,疯想出了这么一个会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粉红色珍珠和克莱因蓝坦桑石的裙子会不会只是两条扎了碎石的破布?
他在思考要不要现在开始抠喉咙,看看呕出来的东西到底是面包还是被他幻象成面包的泔水?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抬头看了眼女孩。
为什么幻象会是一个小女孩?为什么小手抚摸在他的额角,是温暖的?为什么她会反复提及他早就听厌了的希望?这一切他明明就不需要啊。
他明明就不需要。
格雷再次看向了她的眼睛。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这一切——
都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