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辽东一路走到辽西。
在这漫天的风雪中,终见到客舍,这本该是再高兴不过的。
然叶氏长辈叶卿望着眼前的三层建筑,却止步不敢前行。
于汉末,于苦寒的幽州边地来说,这不知是何材料所建的高大建筑,毫无疑问极有视觉冲击力。
便是飞扬浮躁的叶家子叶舒,此时也不敢言语。
眼前的建筑,若真如门前书牌所说是客舍馆驿,这般模样的私设客舍,将花销多少?
只怕会是个巨大消金窟。
叶卿正欲呼唤族侄离去。
不料,门内鱼贯走出十数人。
分列两排,先行一礼:“贵宾两位,车马一行,里边请!”
有人带头,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上行人听闻,都侧目驻足。
本欲退走另寻官设驿亭住下的叔侄二人,僵立门前。
片刻后,叶卿悄然叹了口气,对族侄道:“进吧。”
他方才向那看着粗莽的城门尉打听住处,只怕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也不知是何家折腾出如此缺德架势。
既身在外,便代表了家族的脸面。
坦然退去的洒脱,不是人人都有。
叔侄踏进这客舍前院。
院中道路铺设白石,迎宾之人分立两侧,脸上挂着叫人背后发痒的热情笑容。
领着这些人的中年男人,生得笑模样,上前便说了一串话:“二位贵客莅临,实叫小店蓬荜生辉。”
他招呼一声,又回头道:“还不上前安置随从,照顾马匹?”
立时有人出来,引着马车走向后院。
想到车上财货,叶卿还欲说话,这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已体贴道:“贵客安心,您二位来令支应是访友探亲,随行必有贵重财货。”
“小店提供最佳安保服务,与坊市游徼亭联动,若有异动,游徼眨眼便到!”
顺着管事手指方向,果见远处露出游徼亭一角屋檐。
叶卿的顾虑,被管事满嘴的新鲜词汇悉数堵了回去。
他愕然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往前走两步,便见地上铺设着一张极艳的毡毯。
叶卿与叶舒止步,没往上踩。
毡毯是北地大户冬日铺地必备,并不稀奇。
少见的,是红得如此正如此艳的颜色。
出门在外,防人三分,叔侄俩并不想被讹上。
客舍管事不是第一次遇上他们这样的,解释道:“此毯可除去二位贵客鞋底霜雪,免污内室,二位尽管踩踏。”
言罢,先踏着红毡毯,立在门前撩起厚实的门帘。
内室热气扑面而来,叶卿叔侄犹豫片刻,跟随而入。
只见内室一室煌煌,亮如白昼。
叶舒年轻到底跳脱些,扭头四处张望,却不见照明之物。
再跋扈暴躁之人,到了绝对陌生的地方,处处瞧见新鲜,性子都会收敛着些。
叶舒无平常的张狂,强忍好奇心同族叔走到一处半人高的柜台前。
这柜台并非木质,通体亮银色,光可鉴人。
叶舒见无人注意,探出袖下之手摸了一下。
触手冰凉光滑,像是什么金属。
他还想偷偷屈指一弹,却听族叔叶卿警告的咳嗽声,立刻收回手来,再不敢乱动。
知道这些外乡人不懂令支的新事物,这特意寻来的管事嘴皮子极利索:“本店设有甲乙丙三等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