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余周舟的QQ开始闪动，她点开一看，是阿迪。

“没打招呼就走了哈，想跟你告别的但不知道你在哪个办公室。”

“客气什么，欢迎常来！”

“我还真的会常来，这个实验要持续挺长时间呢！”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科大过来可真够远的。”

“没事，无牵无挂，光棍最不怕的就是跑路。”

“这和光棍什么关系？”余周舟乐了。

“没什么关系。你不也一个人吗？自由的感觉你应该了解。”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

“王瑾说的。”

余周舟有点哭笑不得，她感觉得到王瑾在背后对自己的默默关心和推动。余周舟算是学霸，但不是一个书呆子。在中大读书期间，就有不少不知情的男生对余周舟表现过好感。余周舟姑且认为在中大这个和尚庙里，女生太稀缺太珍贵了，男生们对每个中大女生都特别宠爱吧。

“王瑾没说点别的吗？”余周舟问阿迪。

“还有什么别的吗？”

“就是……我有一个男朋友。”

“……王瑾不是说你一个人在香港吗？”

“是啊，我一个人在香港，可是我有一个男朋友在内地啊！”

阿迪那边沉默了很久。大概半个小时以后，阿迪发来一条消息：“那他怎么不和你一起来呢？”

这回轮到余周舟沉默了。她不想和不相干的人讲自己的故事。但是，她觉得也许有必要和阿迪交代一下。

“他生病了。”余周舟慢慢打出这几个字。

阿迪没有回答，似乎在耐心等待余周舟继续说下去。

余周舟尽量简单地讲述了自己和路涛的故事。她没有讲太多过去，只是讲明了路涛的病情，和她现在的状态。末了余周舟怕自己说得太伤感，还特别加上一句：“听了别觉得压抑啊！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阿迪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们没有以后，只有现在。”

“那现在呢？”

“等着呗。”

“等什么？”

等什么？这个问题让余周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她做的，其实是……等待死亡。死亡这件事，是所有人都不肯讲出口，但已经铁定的事实。髓母细胞瘤的预后平均存活率是0.9年。余周舟一直排斥用“存活率”这个冷冰冰的医学术语想象路涛，但事实是，路涛身上的每一处变化都和她查到过的那些医学术语高度吻合。路涛术后活了两年多，从医学角度讲，已经算接近奇迹了。

“对不起啊！刚才是不是问得有点儿太直接了。”阿迪发过来一句。

“是有点直接。”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阿迪再次发消息过来：“你有想过会等多久吗？”

“没想过。”

“你有想过自己吗？”

“当然想过，我是个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