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焉将这身衣服套上,又从柜子中拿出一沓纸钱和一个盆。她跪在地上将所有纸钱放在盆中,拿火折子点燃这些钱。这是烧给谁的,不言而喻。
即将烧完之时,抵焉向后倒了几步,朱唇轻启,声儿小的不会被听到:“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对拜……”
悬羹早一步起来,想扶她起来。但这火盆将她二人阻隔。悬羹碰不到她……
那地主家给她送衣服了。妃红色的,平心而论:颜色重的俗气。没有一点多余的丝线装饰,甚至有些地方还是琥珀色,仿佛一件寻常的富人衣裳。但在乡亲们眼中,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了。更何况是抵焉这样的。
“唉哟喂!喜娘子!别愣着乐了!赶紧走吧!”
抵焉将紫色盘扣系上,慢条斯理对冲进门的喜娘道:“急什么。花没有戴,胭脂也没有涂完。”
“祖宗唉,快个吧!这种大事人生只有一次!”
抵焉将那俗气的红假花别在简单的发髻上,喜婆子又问:“唉?你那个颈饰呢?赶紧戴上!”
悬羹的心揪住了,如鲠在喉。如果没猜错,那应该是她做完嫁衣后将自己身上的那块玉当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抵焉做的。她当时还觉得秋香色太单调,又守着油灯给她穿以红绳做装饰点缀。
“把我送到新郎家就成了。其他的您不必管这么多。”
悬羹深知抵焉脾气性子。想来是反感这命令语气,自然是与方才语气截然不同。
喜婆子熟练的将抵焉一缕头发盘在额前做圆髻:“你带着好东西嫁过去,他们再怎么着也不会轻视你。”
“我不要一时半会。”抵焉已经比刚开始知道时平静了许多,因为没有悬羹听她诉说了。
常窒满脸胡茬,平日里总是耷拉着脸,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没钱了要么就是输钱了。今个儿正好相反。难得笑着。
“老常唉,你看看抵焉——”
“差不多就得了,赶紧的,别耽误时辰。”
临出门时,他又训斥:“把你那破链子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当了还不够老子换几个子!”
“知道了。”
顾不得喜婆说的什么,她只是又把床单被褥掀开,床中间陷下去一个小坑,抵焉小心翼翼的将一个用手帕包住的东西轻轻拿出来,里面是悬羹最熟悉的颈饰。可如今,它要么会被当,要么就要被抵焉拿去夫家。
“拿走吧,全当给自己留个私房后路。”悬羹劝着抵焉,就算她听不到。
最终如她所愿,抵焉拿走了,只不过与这身衣服截然不同。十分显跟。
“全当是我最后的祝福于你。当份子,做嫁妆。”
悬羹轻声呢喃,随着她出门。她被抱出房,悬羹跟在后面,那肥头大耳比猪还猪的地主儿子不怀好意的掐了一把抵焉的手——那一片顺间红了起来。
“狗东西!”与当时一般,悬羹妄想扑过去,但他身上拴着一块朱砂,饶是悬羹再恨也不能有什么动作。
“这孩子还害羞了!那个亲东家,我的账……”
悬羹上不去轿子,她只能随着轿子一起走,走向地主家。
村子里有几十户人家,平常都是有几个混小子或壮丁妇女下地干活。再不济也有几个老人围在一起唠嗑。但今天却是门都关着,门前撒灰。
是了,都怕悬羹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