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时候的自己还是想的太多,对下面的武将颇多掣肘,以至于未能尽全功、彻底剿灭几乎走投无路的张献忠部。
若是那时候自己完全放权,让黄得功这样的一员帅才全盘督抚南直隶、河南、湖广、江西、浙江五个布政使司的战事的话,会不会张献忠的人头都已经烂成泥了呢?
不过这终究是马后炮。
总想以前没多大意思,眼睛还是要朝前看。
所以紧接着,此前一直轻松随和、在慢走的马背上晃晃悠悠、宛如一位闲庭信步的普通中年的朱由检话风一改,用严肃了许多的语气继续说道:
“但虎山岂不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若是那张献忠当真是如此无能的话,又岂能作乱十数载、为祸数千里?从这难道还不能看出,张献忠及他旗下的反贼、非是虎山口中的草芥蝼蚁?”
“不过虎山说的也有道理,张献忠、李自成之流的反贼,其实也非旁人看来那般恐怖,这么些年来,朝廷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彻底剿灭他们,却偏偏一直未能尽全功、以至于有了今日之局面。”
“个中因由自然是千头万绪难以言明,但朕以为,上至将帅督抚、下至士卒文吏,皆如今日的虎山一般看不起这些反贼、皆轻视他们,当为剿匪失利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这番论据本就句句在理。
辅之以朱由检特殊的身份、严肃的语气,更是凭增了数分说服力,让包括黄得功在内的周边数位将校,无不神情动容,尤其是黄得功。
“陛下圣明,臣剿匪不力、罪该万死!”
圣人天子、口含天宪。
朱由检自认为是在探讨得失、总结经验,可在黄得功看来,这更是在对他的问询和论罪!
惊恐的他下意识翻身下马、跪倒在了路边的荒草尘土中,给坐在马背上的朱由检深深叩首、大声请罪。
身形之敏捷,让朱由检都没有反应过来......
“虎山快快起来、快快起来,朕不是这个意思,快起来吧,你这样跪着,接下来的话朕可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朱由检赶紧下马,快走两步来到了这位忠勇的将领的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朕着实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在潮白河边朕就说过:局势如此,有朕的过错、有百官的过错,但万万没有卿的过错;且方才朕也和沈卿说了:往前的事就算了,回首想来,朕也犯过不少糊涂。”
“朕刚才那番话,既是为了警醒虎山不可再轻视这些反贼、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同时,也是在警醒朕自己!”
“陛下言重了!陛下乃是天子、是圣人,何错之有呢?错的都是臣等,都是臣等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黄得功激动的说着,语带抽泣。
他本不敢起,但感受着朱由检手上传来的大力、也就感受到了朱由检的真心,知道朱由检真的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敢顺着站起了身。
同时朱由检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也让黄得功万分的感动,抬首间已可见双眼泛红、两道泪痕在他满是风尘的脸上冲出了两道轨迹。
“呵呵,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咱们继续这般争论下去,怕是说到天明都说不清,到此为止吧,此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君臣携手、放眼未来!”
“这次唤虎山前来,朕有两件事,一是了解南方的战况,方才虎山已经为朕解惑了;至于这第二件事,朕是想问虎山,勇卫营剩下的五千余人,如今到了何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