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宇很想跪下来给皇帝磕这很可能是最后的一个头,但看着紧紧缒在陛下这队人身后的闯贼旗帜,终究还是没有跪下去。
身着甲胄,不论是跪下还是起身,都不是件方便的事。
为了不耽误事,这头还是不磕了,九泉之下自己多磕几个补回来就是了!
“张兄,赶紧上马,一起杀出去!”
沈从文也看到了不远处招手的张庆宇,高声呼喊着这位袍泽。
“沈兄,陛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陛下!等顺利突围了,记得给兄弟们多烧点纸,把这好消息告诉兄弟们!”
“陛下,一定要平安到达、一定要再杀回来啊!”
但张庆宇没有如同沈从文所呼喊的那般翻身上马、跟着一起杀出城去,而是对着错身而过的朱由检行了个拱手躬礼,同时大声的喊道。
磕头来不及了,就行个拱手礼吧。
这应该是自己给陛下行的最后一个礼了,错漏不得。
随后,在错身而过、径直出了城的朱由检和沈从文复杂的眼神中,城门前的张庆宇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高高的举起:
“搬拒马、关城门!杀贼啊!”
“杀贼啊!”
声音是那么的响亮,仿佛能撕裂苍穹、震散弥漫在北京城上空的硝烟和鬼祟。
几百只奔腾的马蹄、几千双踏地的鞋履,都盖不住张庆宇和城门旁几十名锦衣卫校尉、力士的句句高呼声......
“张头,咱们算是应了结拜时的誓言,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可惜郑新那小子没福气,不能像我一样、和大人携手过那奈何桥了,哈哈哈哈......”
林译一脚踢开这具被自己捅了个透心凉的闯贼的尸体,回过头、咧着嘴,大笑着对靠在城门下喘气的张庆宇说道。
鲜红的血迹从他那已然迸裂的眼眶中顺流而下,流进他咧开的嘴里、染红了他的牙齿,看上去十分的血腥和狰狞,犹如从地狱爬上阳间的鬼将一般。
“呵呵,是啊,那小子没你我有福气,伴君如伴虎啊,以后那小子,每日都得过的战战兢兢的了,哈哈哈、咳咳咳......”
倚靠着城门喘息的张庆宇,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没笑两声便被一阵剧烈的闷咳声、以及汹涌而出的血沫打断,呛了好几口气都没缓过来。
张庆宇只得松开手中紧握的绣春刀、转尔用力的捂住了胸口那处狰狞的创口,这才好受了一些。
那些闯贼可真凶悍,一个个跟不要命似的,自己穿着厚甲都扛不住。
连续挨了几下之后、被一箭射穿了厮杀中受损的甲叶。
箭头都从后背出来了,回头看去,还能看到那些被带出来的、丝丝缕缕的肉沫。
不知道是皮肉呢,还是那该死的肺器!
“怎么样张头?还挺得住吗?干你娘、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反贼!一个个寻死都那么积极!”
再次砍倒一名冲上前的闯军后,林译又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剧烈咳嗽的张庆宇,眼神中、语气里,都充盈着浓浓的担忧。
“放心,死不了!”
“张头威武!蛮牛,过来顶一下,我给张头喂口酒,给他止止疼!”
林译高喊了一声。
“来了!”
很快,一名窝在城门洞里、刚给小腿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绑好止血药包的壮汉站了起来,向着林译这边一瘸一拐的大步走了过来。
而他一站起来,就让人知道蛮牛这诨号是怎么来的了。
只见他身材高大如墙、健壮如牛,再高个几尺、怕是都要顶着城门洞的砌砖顶了。
走过来的他,一手拎着杆比拳头还要大上一圈的金瓜锤、一手举着面寻常人得两只手才举得动的双手大盾。
可不是蛮牛一头吗?
“总旗,你那好酒记得给俺留一口啊,我这腿伤也疼着呢,那帮鳖孙,打不过老子就往老子的下三路招呼。”
换下了林译的蛮牛,一锤就将一名冲上来的闯军连头盔带里面的脑瓜子砸了个稀烂,红的白的迸的到处都是,然后才回头对去给张庆宇包扎的林译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