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知道,现在属于大雍皇室的土地只剩一座牧火城,东方五国各个都想侵入牧火城。若不是翎王叔当年神策御国,造成均衡联制之势,今时哪里还有大雍之名。”
古扬静静听着,这牧襄不言则已,言便惊人。
“翎王叔之子牧遥乃是我的兄长,我与他素未谋面,但他承翎王叔风骨,应是皇家不二的风姿。白马斋之众威名极盛,牧遥兄长比我更有倚重,若能结束这七国纷乱,承续大雍,当是天佑皇家。”
古扬微微侧目,这话谁人都可说,但出自当朝太子之口,让人心神难安。
“前日之事,我还看的明白,洛王不会真杀我,但白马斋不同。”
“殿下心念万民乃大雍之幸,但当今形势非任何人的意志可以决定,皇帝陛下不能,七国之主也不能。”
牧襄摇头苦笑,“我何尝想过决定,但求一些改变罢了,无论是我还是牧遥兄长,古先生总不会站在七国的队伍中吧。”
牧襄似乎只想停于表面,不去在意背后的一切,他也不想知道更多,更愿意相信纵使处处真真假假,总有深藏再深藏的执念。
古扬不语,只因无可言语,于这天下,“站队”是一件有些可笑的事,就好比惊涛骇浪中的无数舟楫,今时你我相靠,甚至同舟共济,但没人知道风浪的方向,当被巨浪冲开,会有人在天险中寻找曾经的队友吗?
况且,如若古扬应了下来,说到了牧襄的心坎中,他真的就信了吗?更有可能,他会以为这是在搪塞吧。
他日相别,山高水长,几多情谊,日渐薄凉,更何况一次相逢。
嘭!风林儿撞开了门。
见他大跑小颠,进屋便蹭到牧襄身边,“大哥哥,我建了超大规模的木城,你快来看看,挡不挡得住千军万马!”
风林儿当真是生冷不忌,才认识三天,便是这副从小玩伴般的亲昵。
牧襄面露笑意,这个天真伶俐的小家伙让人生不出拒绝。不等古扬说话,风林儿拽着牧襄便走出了书房。
一片空地上,风林儿排出好大的阵仗,三丈见方的地面插着几十把小红旗。其上有木城、有土丘还有泥巴捏成的兵马,列成一个个阵型。
“大哥哥,只要人手足够,我的这些房子,半天就能拆完,一天就可拼出。”风林儿颇为自得,“假如这就是我们所在的城,大可以把敌人放进城中,这些房子可以安置大量的机关弩,不用和他们交锋,一座空城就能把他们打败,而且就算他们毁了城,不过是再拼一次而已!”
牧襄惊望,“林儿,你是说,这些房子是专门为了安置机关?”
“那当然,我又不是盖房子的,木城就是木制的机关术,城只不过是掩饰,这里面门道可大了,机关弩只是其一。”
“也就是说,你可以平地盖出一座城,把敌人引进来,然后用机关对付他们?”
“对对对!就是随时随地可以设伏!”
“可是一次两次尚可,屡试之后,敌人怎么会轻易入城?再者说,带兵之人无不深谙地形,这平地出现一座城,焉能不引起怀疑?”
风林儿嘿嘿一笑,似是早已料到牧襄会有此疑,随后指向兵马,“木城是死的,兵马是活的,只要他们忌惮木城,兵马的胜算便更大,我可不止会请君入瓮这一招!”
“你还懂兵法?”
风林儿一脸小小幽怨,“不瞒你说,别人识字读典论,我识字看的都是兵法……”
牧襄不由笑出来,但不由得细望了几眼风林儿,他惊的并非这种的推演,而是这个十岁的少年已经把自己看做领兵打仗的将军,真不知是怎样的培养与何等的天赋,才能得出这样的神奇少年。
更奇的是,他能在几个眨眼便拼出城楼、客栈,片刻之间便能改变一个阵型,还能头头是道讲出改变的缘由,甚至拿出史上的经典战役作为辅证。
对于各类机关术,他更是异常娴熟,寥寥几句便可讲清原理,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块一拼,竟然真的能射出箭矢,让人大呼怪哉。
牧襄虽知自己阅历有限,但他不相信以后还能遇到这样爆棚的天赋。
五年后、十年后,该如何想象他的样子。
“林儿,你随我来。”
风林儿不明所以,随着牧襄走到他的寝舍,从一个包裹中,牧襄拿出一叠黄纸。
这黄纸异常之薄,舒展开来长宽足有一丈多,风林儿顺之一望,立时睁大双眼。
这是一幅极为完整清晰的大雍地图。
完整到山川标着高度,凹地标着深度,天下各大城池、各国边境展现得异常清晰,甚至东原、西渚、南屿、北炎都涵盖在内。
风林儿把地图铺在地上,然后跪在其上,一点点挪着身子,缓缓看着大雍世界,一丝一毫都不想落下。
一边看着,一边在手心划着,似是在记录什么。
牧襄笑出声来,“不用这么着急,这幅地图送给你了。”
“你再说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