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惠妃欲言又止的样子,朱高爔心知肚明,偏偏又无法说明原因,只能轻声宽慰道:“娘无须为儿臣担忧,就藩是迟早的事,与其被父皇任意安排,不如提前选个好位置。”
“那也没必要去北平。”
惠妃责怪道:“鞑靼、瓦刺、女真…等部落一个个居心不良,一旦严冬来临他们就会起兵骚扰边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活?”
“你们都下去吧。”
朱高爔先挥手斥退所有宫女太监,而后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方才解释道:“儿臣名义上顶撞父皇离京就藩,实为自保。
朱高炽不单有文官派系支持,更有杨士奇、杨溥、杨荣和解缙保驾护航,靖难时镇守北平虽无大功亦无大过,若无意外他将会继承太子之位,岂能针锋相对?
朱高煦有武官派系支持,自身更是勇猛无敌,靖难时数次搭救父皇于危难,听说在暗中到处拉拢文臣和徘徊不定之人,权衡利弊之下又何必横插一脚呢?
朱高燧大奸似忠,非表面那样人畜无害,隔岸观虎斗的同时还不忘四处煽风点火、挑事端,儿臣若参与进去,他们只会掉转枪口齐心协力的对付我,到时再牵连娘置于险境,非儿臣所愿。”
听着朱高爔的分析,惠妃满是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般独到的见解,不顾夺眶而出的泪水,痛心道:“爔儿…苦了你了。”
朱高爔默默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儿臣不苦,就是以后无法侍奉娘左右,请勿怪!”
接着…他又把朝堂的局势和到北平后的开展计划,避重就轻趁机提了几句以宽慰惠妃的心,同时开启唠家常模式。
一个低声细语,说个不停。
从呀呀学舌惹人怜,再到漫漫求学路悠悠,最后恨其不争独自哀…一件件一桩桩,事无巨细犹似历历在目。
一个偶有回应,细心聆听。
那一刻好像忘却了忧愁烦恼、忘却了勾心斗角,既是挨训也有一种放空心扉的舒适自在。
离别总是猝不及防…朱高爔迟疑了好久,最终说道:“为避免夜长梦多,儿臣打算今夜就走,请娘多多保重。”
“等一下。”
惠妃起身走进正殿暖阁,翻箱倒柜似得拿出一块镶金边的令牌,出来递给朱高爔道:“前几年你外祖父屡立战功,被皇上重用镇守凉州,有一次进京述职时悄悄塞了这块牌子,说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她以前迟迟不肯拿出来,是怕朱高爔胡作非为让人利用,今日听他侃侃谈论朝局,多年来显然是在藏拙,既心疼又欣慰,这才决定正式转交,随之告知使用令牌的用途和位置。
“请娘放心,儿臣定会好好使用它。”
朱高爔摸着浮雕兽纹,未曾想会有意外之喜,他贴身藏好令牌后,便与惠妃告别。
离开皇宫时又去慈宁宫、坤宁宫…分别与太后、徐皇后…等身份尊贵的人一一辞别,到武英殿却没见到朱棣本人,只在殿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皇宫向来藏不住事。
此刻,宫廷内外的当权者都知晓了朱高爔离京就藩,有人笑不识趣,亦有人漠然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