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朦久等不见秦朗回来,忧甚于急,心下忡忡:“秦郎善解人意,不是遇到不得已的事情,不会把我一人丢在这野外水边。肉眼心眼不管用,可惜我天眼未开,不能远望。”
辘辘肠饥,可解相思,妙朦伸手采菱,剥壳充饥。
“娘子,我来迟了。”胡九郎献出红彤彤的一捧草莓,“吃这个吧,这个汁水多,解渴。解了渴,再吃蜂蜡——滋阴养颜。”
“不吃,拿远点,别碍着我的眼!”妙朦瞅着九郎,一脸嫌弃,“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我们做过的,娘子忘了?”
“谁是你娘子!谁是我们,我们做过什么?”妙朦媚眼圆睁,怒目而视,“再敢轻薄,本姑娘就要打人了!”
“娘子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九郎一语未了,就听妙朦娇喝一声“看掌”。
九郎从其言,低头看掌时,心口早已吃了一击,身子随掌飞了出去。划过一条抛物线,落在水里,溅起片片水花。而后飞艇一般,犁开水面,端的犁田无异,犁起两行波涛,纷纷向后倒伏。
妙朦人俊不俊,噗嗤一笑。九郎听见笑声,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露头时已在船帮附近,不及三步之遥。
“不知死活的下作黄子,本姑娘手下留情,你却不知悔改,还敢回头!”妙朦大怒,飞身高起,力沉脚尖,一脚践踏在九郎头脑上,把他深深踩入水中,方才跳在岸上。
九郎不解,上岸来问道:“娘子性情大变,却是为何?”
“该死的下流坯子,再三轻薄,死有余辜!”妙朦招招致命,也不管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把那一套霹雳摧心掌跟莲瓣飘摇脚应时使来,应需组合,打的胡九郎连连后退,退入花田。沾了一身一脸的油菜花粉,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妙朦意欲收手时,想起他方才的唐突之言、涎笑之状,余怒“腾”的一声,又烧起了熊熊之火。掌劈语秽天鹅嘴,脚踢蛤蟆意*淫心,九郎避过掌锋,看见脚至,伸手一撩二拨,撩下一只绣花鞋来,放在鼻子,颠来倒去,又看又闻。
“香,好香。”九郎陶醉其中,“来,我替娘子穿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妙朦心下切齿,“此耻不雪,何以为人?不但要替我自己,还有替我心上的秦朗雪耻!这等无耻之尤,不必讲究武德,但须以恶制恶,以邪制邪。”
说了,佯装伸脚,九郎低头来穿时,妙朦拔下一丈青的金簪,趁其不备,一簪穿心。
九郎丢手扪心,负痛倒地,血流成河。渐渐的现了原形,是一只受伤的狐狼——胸口插着金灿灿的一支挂珠簪!
妙朦呆若木鸡,空洞洞的眼神对着金簪,幽幽的生出愧意,渐生渐多,积满心田,把对人变狐狼的惊异掩盖了。
妙朦天真浪漫,情思丰沛,又不愿作茧自缚,拿作践女人的妇道礼教扭捏节制,如同一江春水,或遇洪涝,或自放闸,常常泄出心扉,梦游情天,魂游地府。梦中把那神仙鬼怪、神通变化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秦朗,是不是他变的?!”妙朦又惊又疑。
此时的她,满心满脑,纠结的都是这个问题,其余的,悉皆无庸虑及了。情急当中,对着胡九郎变的狐狼,问了两遍,不见回答。
“看来,已经昏死过去了。”妙朦自言,旋即心下一紧,“它若死了,死无对证,是不是它变了秦朗,我还能问谁去呢?”
妙朦火气早都消的无影无踪了,也说胡九郎罪不至死。半为悔恨半为问,抱起狐狼,来至船头岸边。
蹲下身段,把狐狼放在腿上,也放在胳膊弯里,恰似母亲怀抱婴儿,打算喂奶的一般。
妙朦掏出袖子里的香帕,一擦一浣,就着河水给狐狼擦洗伤口。不意看见水中的倒影,由不得发出一问:“它这身形面相,一半像狐狸,一半像豺狼,会不会是狐仙狼精杂交的?要不然,就是一般的狐狼杂交生了它,它修仙得道,有了变化为人的法术。”
洗好,就拿那帕子包扎了,抱着回去喂养,“养好了它的伤,问了秦朗的话,我们两不相欠,各自走开,老死再不相见。”
“万一秦朗是它变的呢?”
言为心声,经此一问,一怀愁绪笼罩眼眸,万般情思流露眼神。
“救它性命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