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我认为正气的男子，他穿着的铠甲正发出泠泠寒光，与城下嘶孔的喊杀声，竟出奇的相配。

“可他看上去，像个好人。”我弱弱道，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虞婉儿无力一笑，“对啊，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好人，只有我知道，他真正的样子有多恶心。小火妖，我想自己解决自己的事情，你的使命，不在这里，快去忙自己的吧，这城中的百姓，我就把他们托付给你了。”她说完，眼中热泪盈眶，她的心中全是城中的人，那是她这辈子最喜欢，最爱的人们。

“你在跟谁说话。”城主看出小火妖的古怪，他慢慢走向小火妖，目光中杀气腾腾。

我忽然想起死去的魂灵不能增杀戮，若是杀了人，身上沾了人血，就不能踏上繁星海的路，即便去往忘川，也会被过路的鬼魂误以为成人类吃掉的。

“虞婉儿！你的女儿，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作为父亲，可有忏悔之心！”我盯着他，看他利落得将剑拔出，真是可惜了他的脸，可惜上天赐予他这身刚正之气。

虞婉儿全身挡在我面前，她毫无畏惧，鬼魂的力量向来阴暗，她也是第一次做鬼，鬼气第一次学会凝聚。我的眼前浮起鬼气，它们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皆来自虞婉儿的体内。她此刻的身体已经阴寒至极，我后退一步，实在太冷，靠太近如坠地狱。

“彦明阳，今日，便是你我恩断义绝之时。”虞婉儿道，她的眼尾处出现一抹红，瞳孔赤红，唇色艳如鲜血，抬手间，指甲长而尖利。

彦明阳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小火妖的面前居然凭空站着一个女子，她的样子狰狞可怖，可衣着打扮却是虞婉儿的样子。他握剑的手已经开始打抖，自己明明做的干净利落，怎会…除非，她不是人，是鬼。

虞婉儿勾唇微笑，一旁的红将军一时不知该如何，连连后退，周围的官兵见红将军后退，他们也不敢向前，个个举着武器，慌张的看着。

“虞婉儿，为了这种人入魔根本不值得，你忘了我们的诺言嘛，我要带你去繁星海的，你…”我哽咽住了，言语停在了喉咙里出不来。

虞婉儿回首看我一眼，笑道：“小火妖，这或许就是我的使命吧，神仙姐姐不是说过嘛，我们终将会找到自己的使命，并去成全它，也是成全自己。”她转向彦明阳，对方的剑正朝自己刺来，熟悉的刺痛传遍全身，她已经是鬼了，可为何，身体还是能感受到疼…

剑刺进去的地方竟然开始燃烧虞婉儿的鬼体，那类似魂飞魄散的情景在她身体上上演。

“怎么回事！”我看向彦明阳的剑，剑是普通的剑，怎会有如此威力。

“小火妖…”虞婉儿不可置信的看向我，我唤出养魂锁，施法将虞婉儿拽了回来，收入锁中。

一股黑气迎面而来，我收好养魂锁正面迎击，“原来是魔气，没想到，堂堂姑苏城的城主，居然豢养魔气。”

浓烈的魔气嚣张肆意，丝毫没有退回的意思，反而越来越上劲。

彦明阳邪笑道：“对付你们，不用它，怎么行。你把虞婉儿交出来，我就饶了你，还有你身后的百姓。”原本他就打算，万一城门被敌军攻破，他便拿整个姑苏城里的百姓做生存的筹码，既然南国攻城意在扩土，那他用城中百姓来换自己的命，也非不可。

“彦明阳，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若还不回头，后果只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可笑！谁来让我万劫不复，只要我有魔气，就没人敢小看我，小火妖，听闻你的火可以燃烧魔气，可是，你看看，现在还管用吗。”

魔气伴随某人的嚣张语气越发来劲，我的火力根本压制不了，更别提燃烧了，“你这是听谁说的。”

“这些都不重要。很快，你也会成为我的忠实者，也会跟他们一样，成为魔气的主人。”彦明阳得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下，我也看向他们，原本的纯良眼眸，如今全部遮上了魔气，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城门下的人受到魔气的影响，开始疯狂杀人，丰仪轩发现对方的士兵突然像打了鸡血般杀人，顿时心中升起不详之感。

“七殿下，他们疯了吗。”一将领道。他也注意到人群的变化，照这样下去，己方必损失惨重。

丰仪轩抓紧缰绳，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却已经显示出弱势，实在对己方不利。

“三图，你与剩下的人留在这等我发令，不让你们出马，你们一定不准擅自行动！”丰仪轩道。他骑马奔向人群中，来到自己的士兵身边，挥刀砍向敌人。

三图领命，与剩下的人严阵以待。

姑苏城城门上，魔气愈来愈烈，已有顶天之势，我唤出长明灯，既然燃烧不掉，那我就全收进去，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彦明阳见一盏灯在吸魔气，忍俊不禁道：“小火妖，你天真的有点可爱，我的魔气，可不止这些，一盏破灯可吸不下。”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凝聚妖丹中的火力，使出绝招，金黄火焰化成一条火龙飞向顶天的魔气，火龙一路向前，缠住魔气形成的烟柱，火焰所到之处，魔气点点消散，魔气对金黄火焰似乎十分忌惮。

长明灯加火力，就不信你的魔气能源源不绝，我得意得看向彦明阳，他的脸色黑了些。

彦明阳眼见自己豢养的魔气弱了下来，心有不甘道：“消减了我的魔气又如何，城中的百姓现在已经全部被魔气侵染，你再怎么反抗，也救不了他们，这是注定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姑苏城灭的命运！”他说的越发激动，魔气瞬间又增涨了起来。

祭明与海涂站在一处楼宇的屋顶上，底下的街道已经烟火一片，哭喊声，嘶孔声，各种非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刺耳而陌生。因魔气的肆虐入体，城中的百姓皆发起狂来，见人就咬，吃鸡咬狗，场面混乱不堪。

“这么下去姑苏城中的百姓恐怕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必须想办法救他们。”海涂道。

“你不是帮丰公子屠城吗，居然会可怜他们。”祭明道，他以为对方的心已经坚硬如铁了呢。

海涂出于本心，他坚定道：“百姓无辜，这天下芸芸众生是国之根本。丰仪轩说过，民亡，则国亡；民强，则国盛。他心有大义，我既追随于他，也应如是。”他看向祭明，眼中映着点点星火。

“这么看来，你们倒成正义的一方了。”祭明道。

“正不正义我不知道，只求无愧于心。”海涂露出自己的胳膊，那里的纹身开始现出金色光芒，光芒勾勒出兽的纹路。

祭明停下动作，他眼看着身旁的人变成一只火灵兽，大大的身体，张扬的尾巴摇来摇去，他有点庆幸自己没对海涂动真格，否则最后输的还真不一定是谁。

海涂现出真身，它看向姑苏城门的方向，那里有只小火妖，还有他想永生永世守护的人，无论他们做何抉择，它永远都追随本心，它永远都是他们最坚强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