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拎只鸡进来。”摆弄好我,他又对唯唯诺诺站在一边的宝树随口吩咐道。
“好嘞。”
村里养鸡的地方应该不远,宝树出去没一会,就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只色彩鲜艳的大公鸡。
开始我还不怎么在意,鸡么,哪里没有。
不过当我看了那只鸡一眼之后,立刻就被它奇怪的爪子和鸡冠所吸引,有点移不开视线了。
我以前见过的鸡,爪子都不大,甚至国内农村还有鸡爪越小,土鸡就越有营养的说法。
而和国内那些长着袖珍爪子的同类相比,宝树现在提来的这只鸡,鸡冠和鸡爪都只能用畸形来形容。
暗红粗糙的鸡冠,像一坨巨大的赘生肿瘤,沉重地垂落下来;
鸡爪更是粗大得夸张,一只估计只有六七斤的公鸡,单独一只爪子,竟比我的胳膊还要粗了,鸡爪也支棱开来,满满都是红赤赤的恶心血肉,看起来简直像从核辐射区跑出来的变异生物。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这时的嫌弃是多么浅薄无知。
这种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巨爪鸡,其实是南洋特产的东涛鸡。
那对畸形的大爪子,让它比起普通的鸡来身价百倍,光纯鸡肉就能卖到一两百一斤,这个价格,足以让国内最土的土鸡都相形见绌,至于那对大爪子,更是可以单卖出一两万的天价。
可见,龙树虽然不怎么待见我,但在跟我了断因果这件事上,也绝对是下了血本。
他让宝树把公鸡放在佛像前,嘴里念念有词,双手一合,掐了一个手印,一黑一白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有一种怪异的吸引力。
而这只本该乱飞乱跳的东涛鸡,被他用手印一指,也像中了邪一样,迈着直挺挺地步伐,自己走到佛像前,然后就像尊雕像一样,立在了那里。
看它一动不动的身影,我脑子里顿时冒出一个极为贴切的成语:呆若木鸡。
“贫僧现在就把你身上跟百灵的因果,转移到这只鸡身上去,鸡血纯阳,以它身上的阳气,应该足以支撑到法事完成了。”龙树难得开口跟我解释了一句,但也就这么一句,随后,他就低眉垂目,安静地念咒。
带着一丝诡秘的咒语声中,我能感觉到,自己和这只“木鸡”之间,似乎也建立起了一种无形的通道。
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被从我身上抽取出来,通过这条通道,灌注到鸡的身上。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阴气被这只公鸡所承担,它鲜艳的羽毛开始暗淡失色,继而一根根脱落,损毁的毛根处,则流出腥臭乌黑的脓血,最后,连皮肉都慢慢腐烂脱落,露出蠕动的内脏和森森白骨。
可直到这时,这只鸡竟依然活着!
从它流着血还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想来如果不是被龙树的咒语束缚着,它早就已经挣扎得鸡飞狗跳了。
看到这只公鸡的惨状,我心头生出一丝明悟,如果一直不管的话,这只鸡的下场,就是我的真实写照!
我心里一寒,但随即又松了口气。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阴气已经被抽离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同样被龙树的咒语锁住,我应该已经能够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
看这进度,应该要不了多久,这场法事就能完成。
不过,就在我暗暗欣喜时,我突然听见身后龙树发出一声暗含怒意的轻哼。
我连忙回头瞟了一眼,就见他一直毫无表情、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感的脸上,此时居然眉头紧皱,露出几丝不满和麻烦的感觉来。
他赫然是直勾勾地盯着佛像的方向,轻喝一声道:“黑骨刹,你过了!当真要跟贫僧斗个高低?”
黑骨刹?
我想起宝树的评价,大吃一惊,连忙再回头,看向佛像。
下一刻,就见鎏金的佛像眼中,忽然猛地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