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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家里很多人。堂屋及走廊的空隙里都见缝插针地摆满了酒席的桌子。若是天晴,能想见屋外的空地上一定亦摆满酒席的桌子。因下雪的缘故,人们全挤在屋里倒让屋里暖烘烘的没有屋外的寒冷。
进到屋里,我有些无措地任人摆布。即便是结婚喜酒亦是男宾与女宾分开坐。我被安排到主座右首的桌上和一桌女眷一起。能看出首座上的女眷都是禾家和当地有身份的人物的眷属。所有人殷勤劝我吃菜。我坐在一群热闹的人们中如旁观者般看着自己的婚礼喜宴。
禾坐在主桌上,桌上全是当地和家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又看到禾在家的样子。老成持重和各位长辈觥筹交错应付自如。我静静地坐在热闹酒席的一隅看着禾。禾老家的婚礼来得突然,虽不介意,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父母应该是不知道的。禾会不会事前知道?
禾终于感觉到我注视的目光。扭回头对我笑。喝多了满脸通红的脸显出一派无邪天真。我突然就软了心。也罢,事已至此,不告诉父母便是。
下雪的冬夜明显冷了许多。宾客终于陆续散去。我围在火盆烤火。转瞬间堂屋里热闹便收拾不见,让我恍然刚才这里是否有场热闹的喜宴。
关于突然袭击的婚礼,禾与家人并未给我一个解释。我知道总不过是不想输在女方家后头举办婚礼。我能想到禾坚持与父母同住时遭到家里多大阻力。在禾的家里能同意禾与女方父母同住必有许多不情愿。再见禾喜眉笑眼地向我走来,我决心好好待这个男人。
我与禾在县城的婚礼喜宴循规蹈矩。如许多年轻人的婚礼一样,酒席定在酒店。高朋满座,我与禾成双成对迎宾敬酒送客,没有一点新意。倒是禾老家的婚宴让我记忆深刻。
婚礼之后禾正式成为家庭一员,开始了与父母同住的生活。
有了禾的照顾,父母放心许多。父亲极早想回南洋探亲。而在我与禾结婚这年,父亲受到二伯的邀请终于办好一切手续,可以携母亲一起回南洋探亲。而我却因年纪太轻的缘故被拒绝前往。拒绝的原因是怕我有移民倾向。我不以为然。我爱从小长大的山美县,何况现在还有禾。
父亲显得激动,总不由自主说起小时候在南洋的故事。我第一次听到许多爷爷奶奶的故事。在印象中,家里的老辈我只见过外婆。父亲搬出发黄的照片让我见照片上的爷爷奶奶和伯伯叔叔姑姑。小时候亦见过这些照片。此时不同往日,父亲不仅能见到照片上的亲人,除已故的爷爷奶奶,父亲可与久未谋面的兄弟妹妹们见面团聚。
我认真打量着照片上的爷爷奶奶,我知道我与他们有血脉相承。爷爷个高严肃,奶奶温婉美丽。照片上的爷爷奶奶尚十分年轻,甚至年轻于现在的父母。我轻轻感叹时光如棱。父亲却掩不住兴奋。仔细端详照片不停地说着从前往事。父亲是个话不多的人,若非心里有充沛的情感想表达不会如此。
为了回南洋探亲,父母着实张罗忙?了一段日子。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富裕。可父母恨不得能把所有知道的好东西带回家。父亲一向对俗事恬淡,此次却表现出难得热情。父母终于买了许多代表中国的瓷?茶叶和山美县的土特产将所有能背上的旅行袋塞得满满当当。我有些担心父母路上如何能扛得起如此重多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