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回去找王轶会是什么结局,人生既然有那么多的不可思议,就像刚才那个怪梦。她是个赌徒,既然已经无路,也无退路,那么只好从悬崖上,跳下去。
她现在很清醒,也很理智。
她知道王轶要什么,他要的不过是赢。
家人都在他手上,如今身不由己。她扬起了脸,她不会泪眼婆娑,伤都在心底。抬着头,笑了笑,虽有几分苦涩,感觉还是好了几分。
生命不过是经历,她想着,慢慢就忘记了这是苦难。如今该如何去走出这个困境?既然王轶设下了这个局,唯有陪他玩下去,才有赢的机会。
对她的到来,王轶毫无意外。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他局中的小棋子,每一步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坐在客厅里思量着如何才能让王轶放了家人,自己能用什么招呢?无论斗智斗勇,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唯有低头,可是该如何去低头?
厨房里飘来了肉香,红烧肉的香味。把她的思绪都打乱了,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馋虫,却控制不住唾液的分泌。是烧得太香,还是自己真的太饿?
她不知道自己那根神经搭错了,会走向厨房。
系着围裙的王轶,让她很陌生,这场景多么滑稽可笑。他专注地忙碌着,却对她的到来,报以了抬头一笑。这一笑,让她十分意外。怎么会是这样?
是哪个少年的笑,清澈而温暖的笑。自己眼花了?
那么遥远的笑,突然出现在他脸上。她又定了定神,没错,笑还在。她忍不住掐了掐手,很疼。难道掐手也是在梦中。她又掐了脸,还是很疼。
她的举动显然让他很好奇,他抬头看着她,那眼中居然很温暖。一张疲惫的脸,一双憔悴的眼,却洋溢着温暖。不是在梦中,就是有人疯了。
她冲向了洗手间,冷热水交替地冲洗着脸。没错,是清醒的,不是梦中。为何这场景比梦中还荒诞?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定了定神。自己居然面色红润,目光明净。她不觉有几分惭愧,这段时间自己反倒休养得很好,像度假归来。
谁说不是呢,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心态好。博士毕业时,师妹总结得真是到位。导师有无数的优点,也有很多的学生。老板儒雅、有能力、胆略、眼界、气魄、勤奋、执著、风度翩翩等众多优点,而自己唯一学到了好心态。
博士有多苦,她忘了。但她知道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能难住她。
这可能便是读博士最大的收获,坚韧、豁达。
她此刻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但她知道她此刻站在这儿的勇气,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读博士所给予的。
她闭了片刻眼,终于让内心重新归于宁静。
王轶已张罗好一桌的饭菜,没料到他还这般好厨艺。
“饿了吧”他给她夹着菜,深陷的眼眶里,笑得深沉而浓郁。这笑让她心虚害怕,她宁愿看到他那双冰冷的眼,像刀一样锋利。
她默默地吃着,却难以下咽。这些菜,他亲手烧的菜,都是多年前自己的至爱,都是多次出现的菜。这是鸿门宴,她告诉自己。
她埋头吃饭,此刻她真的很饿。心中却在暗自盘算,如何让王轶放了家人。人总是有弱点的,而自己可以利用的是他的什么弱点?也许可以求他?或者假意对他温柔点?
她瞟了一眼王轶,发觉他根本没吃饭,而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他一直保持着自己埋头吃饭前的姿势,还有那温暖得古怪的笑。如果他不是中邪,那么唯有居心叵测。
既然你可以放诱饵,为何我就不可以无心。她心一横,很快她就下定了决心。
她毅然抬起了头,直视着他,他却把目光移开了。
“好吃吗?”
“不错,像青春。”她的语调很轻快,眼睛注视着他。显然她的回答,让他很意外,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红。
“味在口中,又遥不可及”她的笑声很明朗,既然决定豁出去的,一切也就坦然了。其实这是真话,红烧肉淳朴而厚重的味道,属于味蕾。而脑中的感觉,却是牵扯着岁岁年年的青春,那种在心中若隐若现的感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像回忆起童年,在刺骨的河水中洗鞋子的经历。手指刺痛着,接着骨髓产热,战栗中,手指渐渐暖和。哪种痛苦而兴奋的感觉,是贫穷的烙印,苦却渗着莫名的甜。每次把手伸进水里之前,她记起的冰冷后手的温暖,所以每次她都发现记忆欺骗了她,冰冷的水刺得她的手好痛。每次她都发誓,再也不在结冰的河水中洗鞋,可她总是重蹈覆辙。有时候,觉得自己分明是有受虐倾向。
“是吗?”他夹了块肉放在口中,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