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孤是说如果啊,如果粮饷一旦出现短缺,而有人趁虚而入诱之以利,会不会再次逐步架空大将军的部分军权?
“要知道,以那些士族门阀的世家底蕴,想做到这一点还是不太难的,到时候大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何进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头上汗都下来了。
对刘协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小觑之心。
气势一弱,脸上也随之露出了发自肺腑的隐忧。
抱拳俯首,“肯请殿下指点迷津。”
刘协笑得还是那么温和,“遂高不用多礼,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大家也不妨把态度摆到明处,孤可以给你吃两颗定心丸,但也需要你帮着做两件事儿,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从此互不相欠。”
何进疑心再起,忍不住看了刘协一眼。
刘协呵呵一笑,没有多加解释。
而是直接先抛出了条件,“一颗定心丸,可以为何太后断掉宫内的隐忧,另一颗定心丸,能让大将军在保持左右逢源的局势下,真正执控天下兵马,达成夙愿。”
何进心里大喜,眼睛重新焕发了光芒。
看向刘协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刘协笑了笑,“放心,孤可不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也不会要求大将军去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都是你力所能及甚至是一言而决的。”
何进不敢贸然松口,“殿下说说看。”
刘协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会儿知道谨慎了,可惜……已经晚了哦。
从容一笑,“孤会主动上书皇兄,借口为先帝守灵尽孝的名义,从此避开朝堂的纷扰,隐居于北邙山清修,同时会抽调一校西园兵马,由蹇硕带领,随行护卫。”
何进瞬间明白过来了。
刘协主动退出京师,那董老太后就等于没有了最大的依仗,从此再无法和何太后争执。
而蹇硕只要跟着刘协离开了,那西园军,还不是自己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这法子妙啊!
但是,这对刘协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这样一想,他连忙暂时压下了心里的冲动,“殿下这是何意?”
刘协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孤不想夹杂在这些勾心斗角里,落下个可能不得善终的结局,所以,主动离开,对孤对皇兄,甚至是对这个刘姓江山而言,应该都算是一件好事儿。
“遂高也不必怀疑孤的言不由衷,真要和皇兄争那个位子的话,孤完全可以坐看大将军灭了那些宦官,然后等到你和士人势不两立的时候,联合他们一举夺走你何家的一切……
“所以,孤把诚意摆出来了,也希望大将军拿出同样的善意,岂不闻合则两利,孰执于两败俱伤乎?”
这番话讲完,何进心里感觉瞬间通透了。
对哦!
如果事情真如刘协所说的那样,自己无疑就成了士人借刀杀人的主儿。
然后只能任由这些人给慢慢算计掉。
果然,士人的谋算,也是不得不防啊。
幸亏还有刘协这个明白人,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看穿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这不正应了外甥刘辩,才是那个真命天子的运势吗?
这会儿,刘协在何进的眼里,已经变成了自己人。
于是很难得的大方了一次,“那殿下有什么需要进去做的,尽可直言相告,微臣必尽心竭力,以报殿下的指点之恩。”
刘协脸上再次浮上和煦的笑容,“事情说起来也很简单,孤需要遂高帮着从少府官署那边抽调一批工官匠作之类的人手。
“一方面,孤需要在北邙山选址,建造一处起居之所,也想在闲暇之余,效仿世外之人,尝试一下那种田园自给自足的生活。
“另一个,也想拜托遂高,蹇硕和他的那校人马的兵饷用度,暂时还需要从这边划拨,而且不能按月来,孤出去了,可不想再频繁的来回跑。”
何进心说好家伙,这是要在那边直接安家啊。
不过这样也好,钱粮人手什么的,还真就是小事儿一件,一句话的事情嘛。
国库里就算再怎么空虚,也不缺这点儿。
至于人手啥的,工官匠作可以随时调配,苦力更好说,洛阳城周边赋闲劳动力和流民一抓一大把,想招募一些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最重要的,还是因此看到了刘协的“真心实意”。
这绝对是给自己这边,送上了一份大礼啊。
当下拍着胸脯豪气干云,“这点儿事情,包在进身上了,殿下尽管放心。”
刘协很“欣慰”的点头,“此事暂时还需保密,否则,宫里面一旦有人干涉,那就是平添波澜了。”
何进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稳重如山。
刘协心里暗自好笑。
然后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漫不经意的补了一句,“对了,听说你手下有个叫张辽张文远的,暂时借孤用一下呗,荒山野岭的,孤身边也需要一个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