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明澈的星夜。
飞行汽车奇特的影子像飞鸟一般悄无声息地掠过深邃无际的墨色天空。
程楚然刚刚回到合租屋。
她的小屋就巴掌大点地方,仅够容纳一张单人床,一只松木衣橱,以及一张小书桌。
可这是她在这个巨大城市唯一的落脚处。
窗外传来阵阵动听的歌声。
她走到窗前。
目光落在黄浦江畔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
上面正在实时转播著名歌手陈紫馨的演唱会。
来到这座魔幻般的城市已经快两年了。
她的世界没有朋友,没有恋人,没有都市年轻人热衷的娱乐。
只有工作。
她的足迹遍布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百年外滩天天都会经过。
但从未真正停下脚步,驻足欣赏。
查案子只是借口。
她如同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坑里,活在自己那个孤独的世界中。
工作是她最忠实的伙伴。
是消除孤独与痛苦的唯一法宝。
春夜凉风徐徐吹来,她倾听着窗外隐隐约约的歌声,轻轻哼唱着,心情随即愉悦起来。
不一会儿,整理好了内务,拉上窗帘,躺到紧靠墙角的单人床上。
夜已深。
演唱会结束了。
喧嚣散尽,她的世界陷入一片静谧。
可隔壁却传来阵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声响。
那是孤男寡女相处特有的动静。
又不是吃饭,每天都需要吗?
她皱紧眉头,紧闭双眼,双手捂住耳朵,可那声音仍旧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钻进来。
“唉,”她叹了一口气,忧郁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天花板。
“看来今晚是不用睡了,”
干她这一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白天四处奔波,晚上经常来个通宵达旦。
不是在捉拿嫌犯,就是在调查线索的路上。
此刻,她已经疲惫不堪,头脑昏昏沉沉,眼皮子异常沉重。
而隔壁那令人心痒如同猫抓的动静直接把她送进了一场噩梦。
黑暗的阴影再次笼罩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间,房门轻悄无声地打开了。
一道臃肿的黑影从门后探出脑袋。
晦暗的烛光映出一张皮肉松弛的胖脸,金边眼镜,病弱的微笑和邪恶的嘴巴。
蜡烛在这个时代用得极少。
可这个猥琐、阴郁的男人却喜欢自己制作手工蜡烛。
一到晚上,那抹忽明忽暗的烛火便会飘然而至。
门被合上了。
豆瓣大小的火苗闪烁着。
燃烧消耗氧气,同时散发出一股呛鼻的味道,令这个狭小的房间显得愈发窒闷。
人们常常将灯光比作希望。
可对于程楚然来说,这不是带来希望的微光,而是来自地狱的鬼火。
鬼火飘忽。
在墙壁上投下一团忽明忽暗的阴影。
靠近。
如同条件反射般。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大气不敢出。
双眼噙着泪水。
手脚冰凉。
那个时候,她总是把头埋在被褥里,浑身哆嗦着蜷缩成一团。
被子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得已,她微微撑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