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刚不太舒服时,想到二姐家去小住几天。二姐就把母亲接到她家住。
四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只是偶尔闷热一下,母亲这个时期一般气管炎不会犯。
那时,我已离开广告公司,来到另外一家单位上班了。这家单位是省级媒体的派驻外地机构,工作时间和一般机关事业单位一样。在时间上,我充裕多了。起码有双休了。
有一天下晚班回到家,突然二哥打电话给我说:“姆妈病得很重,都不能睡觉。”
我说:“那晚上,我们回去看看吧。”
二哥说:“好的,我马上吃饭,吃了饭就开车过来接你和大姐。”
一会儿,二哥开车来到我和大姐居住的小区楼下。
我和大姐听到二哥的车喇叭声。很快就下楼了。
上了车,二哥说:
“姆妈病重,是二姐打电话给我的。说姆妈现在想回家,怕晚上打不过,死在她家不好。自己有儿子的,不能死在女儿家。”
二姐家距城里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二姐家。
这天,有点闷热。但二姐家的床上依然有叠得整齐的棉被。五月份的天,就是这样忽冷忽热。
一进二姐家门,往东边一抬眼,就看见母亲两手撑着床沿,端坐在床沿,仿佛随时准备下床似的。
二姐家有两个房间,大房间在西边,是二姐和二姐夫的房间,中间是一个大堂屋,东边是侄儿的房间,和二姐二姐夫的房间一般大。只是被隔成两半,前面的,也就是南面的半间屋,做房间;面前的,也就是北面的半间屋,做堆杂物的空间。
母亲到二姐家后,母亲就睡侄儿的房间、侄儿的床。侄儿在他爸妈的大房间里临时搭的小床上睡。白天折叠起来,晚上再拆开。
虽然那天,天气有点闷热,我们都穿着裙子。母亲却穿着好几层衣裳。最里面是短袖汗衫,上面一件长裙衬衫,最外面是春秋穿的夹衣,相当于我们现在的春秋衫。
母亲坐在床沿上,一直低着头,衣衫都敞开着。
我走到母亲跟前,问母亲:“姆妈,热不热啊。热就把衣裳脱掉。”
母亲用细微地声音回答说:“儿子,哪里热哦,我是个病人,不像好好的人,分四季。”
二哥也来到母亲身边,问母亲:“现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我开车来的,方便的很。”
母亲还是低着头,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二哥说:“这次不去医院了,我怕今晚过不去,死在姑娘家不好。所以让她打电话给你们,送我回家。”
听说,母亲要回家,我退出母亲的房间,来到二姐跟前,对二姐说:“姆妈说她想回家,那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吧。”
二姐说:“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就是拎了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了几件换洗衣服。”
我说:“那篮子在哪呢?”
二姐说:“就要姆妈她自己的身边。”
大姐,也到母亲身边去问母亲,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母亲说:“就是肚子涨得难受。全身涨。感到今晚过不去。”
大姐说:“别胡思乱想的。肚子涨,肯定是受了冷,肚子鼓气。”
看到母亲坐在床沿上,很是难受。手撑着全身,腹部涨得鼓鼓的。
我们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个结果。
我们想把母亲送到医院去,可这次母亲坚持不去。
商量商量着,后来母亲也没有想立即回家的意思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母亲还让我们都回去。母亲说:“你们都回去吧。反正来去也方便,很近。有什么情况,我再让她们打电话给你们。”
我问二哥:“怎么办?”
二哥悄悄地把我拉到屋外面,告诉我说:“姆妈告诉我,她身上还有几千块钱现金,带在她身上的,用个布条包着的。她要给我,我没有要。她还告诉我,她借了3000块钱给她的第三个孙姑娘,借了一二年了,说好一年以后连本带利还给我的,一直没有还。看来没有还的意思。我死后,你去问她要。”
我听二哥说这些的时候,仿佛在听故事。我瞪大眼睛问二哥:
“你怎么知道这些?”
二哥说:“就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姆妈身边,她告诉我的。”
我心里有点气不过,干吗要借钱给她。借奶奶的钱竟然不还。真是不要脸。
大哥的第三个女儿,嫁了个死了老婆孩子的做船生意的男人,男人比侄女儿大十几岁,那时全家都不同意,侄女儿非得嫁他。嫁他后,还是一直做生意,也一直差钱,一直在外面借钱。没曾想到,她还借了母亲的钱。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听二哥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母亲想回去是假,想交待二哥一些事情是真。我也更理解母亲这次病重,可能是着急她借的钱要不回来,亦或是问孙姑娘要钱时,孙女婿孙姑娘气了她老人家。所以一急一气之下,本来就有心脏病不能受气的母亲一下子病倒了。关键是这些事还不能对别人说,不能对子女说,她是瞒着子女们借给三侄女钱的。
后来,在二姐和母亲的一再催促下,我们夜里又返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