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二哥家,我伸头看了看厨房,看见他们围坐在厨房小方桌边正吃晚饭,二哥一边自己吃饭,一边喂小侄儿吃饭。
随后,我走进厨房,对二哥说:
“我来喂他吃吧。”
二哥没有说话,用行动表示同意,把喂侄儿吃饭的小碗和匙子递给了我。
我开始一匙一匙地喂侄儿吃饭。
整个厨房,特别安静,只听见吃饭声,虽然吃饭声并不大,大家仿佛都在一边吃饭一边想着各自的心思,思考着各自的问题。
很多时候,我都是这样下班回到二哥家喂侄儿吃饭,吃饭的时候也都是这样静悄悄的。但有一次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那次,二哥烧了鲫鱼,我想喂侄儿吃点鱼肉。
于是到筷筒拿了筷子,小心冀冀地剔除鱼刺,把鱼肉连同鸡蛋拌的饭一同喂到小侄儿嘴里,喂着喂着,小侄儿哇地一下子吐出了嘴里的饭,说:“卡。”
我一看慌了神,赶紧喂一块饭让侄儿吞下去,说:“不嚼,直接吞下去,就不会卡了。”
可是还是不行,侄儿又哇地吐出饭来。
这时,坐在那儿一直埋头吃饭的二嫂大发雷霆:“吃,吃,吃,吃什么鱼。让鱼刺卡了。”
接着从我身边一把把侄儿拉到她身边,对着二哥大声嚷嚷道:“快去拿醋来呀!”
二哥像弹簧似地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到厨灶倒了一小碟醋来递给二嫂。
二嫂让侄儿喝下一小口醋,侄儿刚喝下去,一会儿吐出来。
二嫂一边心疼侄儿,一边又对着侄儿发火:“叫你什么鱼!”
并把碗碟弄得一遍响。
我知道二嫂这是在发我的火。
我就像犯了滔天大罪似地站在那儿受罚一样。心里千遍万遍地骂自己:“真是该死,为什么要喂他鱼吃。”
不过,一会儿后,小侄儿说不卡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喂过鱼给侄儿吃了。
喂好小侄儿的饭后,我又给侄儿洗了澡。
母亲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下班回到二哥家帮着可嫂带带侄儿,做做家务。”
小侄儿一直由母亲在乡下带着,才接到城里不久,对乡下的人都还记得,而且侄儿是与父亲、母亲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自然不生疏,还亲近。
给侄儿洗好澡后,我就着侄儿的洗澡水稍稍加了点热水,自己又洗了澡。
然后,带着侄儿到书房,我们睡觉的房间玩去了。
侄儿在一旁自己玩,我坐在床上,看看堆在书架旁边的父亲给挑来的家当被子和衣服,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儿,仿佛与这个家格格不入,随时有种会带着这些家当离开这儿的感觉。又透过阳台与书房的窗户,看见满天的星星和月亮,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星星,同样的月亮,而天空下面生活的人却不一样,这个城市、这个家于我是陌生的。
我该怎样在这个城市里立足,生存下去,我不得而知。我现在几乎连饭都吃不饱,何谈立足二字。
吃不饱饭,感到饥饿,一直伴随着我很长一段时间。
10月份一整月,我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钱,母亲送我到这儿时,对我说:“一上班就会发工资,发了工资就会有钱的。”
可是母亲不知道,那是正式分配工作的人,一上班就有工资发。可我是到这儿做临时工的,干完这个月,下个月才发上个月的工资。
所以即便在单位吃不饱,我也不会在外面买着吃,因为没有钱在外面买着吃,更不会在二哥家去吃饭。
因为二哥送我到公司时,王经理就对二哥说过,中餐晚餐单位都包伙食。
其实不然。
10月份在单位就餐不久,大概只有几天的时间,其中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长得像伙夫,五大三粗,吃起饭来像饿了三天一样呼呼啦啦地直响,你一碗还没吃完,他三大碗饭就下肚了。年轻夫妻本来只在单位只吃中餐的,后来听说,现在单位也正常供应晚餐后,夫妻俩也在单位吃起晚餐来。
食堂烧饭的女人,每天要从会计室领取伙食费,看到晚餐伙食费比前一段时间增长了不少,问明了情况后,会计室又把这一情况报告给王经理,因为报账最后是要王经理签字才能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