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药坐到胡伟康跟前的床边,直接开门见山。
胡伟康先是心头一凛,接着却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怕招惹的是过路的悍贼。
那些悍贼心狠手辣,无法无天,若是把他当成肥羊,很可能会性命不保。
既然惹的是地头蛇,那好商量,大不了花点钱,礼数周到也就是了。
地头蛇大多有家有室,不会在自己地盘动辄杀人,至少命是无虞的。
“这位定盘的老海,我过海摸风,失了礼数,愿打愿罚。未敢请教您的万儿?”
这些黑话林白药不懂,唐小奇接道:“凭你还不配问爷的万儿,老实交代,太行山高十八重,趟的哪条岭,翻的哪扇门,是月,是柳,是燕,是风?”
胡伟康身子一颤,吓的后背冰凉,忙道:“我是搬脚走的生菩萨,没拜过太行山,只是偶尔听人提起,晓得里面的山高谷浅。这次不小心踩了两位太行山里爷的窑,念在四海合吾,包里两千拿去喝酒,折子里三千买个借道,今后再不来此地,劈雷子为誓。”
换了别人,胡伟康自信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舍点钱财出去,还有把握应付,哪里会轻易承认自己是诈骗分子?
可唐小奇直接抬出太行山的名头,双方盘了盘道,立刻吓得他没了心思,甚至不惜劈雷子为誓,只想着赶紧花钱消灾,然后远走高飞。
可惜啊,好不容易鱼儿上了钩,即将到手的十万块……
唐小奇有意给林白药解释,道:“姓胡的,我看你这身份证造的挺真,袋里的合同也似模似样,绝对是背后还有鬼,不像独自能干的买卖。既然听过太行山的名号,我劝你攒亮点,不把根底交清楚,想离开?呵!”
搬脚走就是一个人,生菩萨就是搞诈骗,四海合吾,意思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劈雷子是道上人最重的誓言,攒亮是聪明通透知晓江湖事。
林白药轻笑道:“胡先生,我们今天能找到你落脚的柜子,明天也就能查出你的顶靠,不如主动交代,省的麻烦。”
柜子是出门办事的临时据点,顶是天,靠是地,借指出身来路。
对于黑话,林白药懂一点,但懂的不是很多。
唐小奇用匕首平压着肩膀头的衣服,刀刃向里,一寸寸往胡伟康的脖子靠近,冷冷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还敢满嘴倒灌江,白羊河多的是埋人的深潭,我不介意给你找个埋尸的地……”
倒灌江是指编瞎话。
“别,我说!”
胡伟康双腿发软,从椅子滑落到地面,道:“我从中州省过来的,还有两个同伴,一个文化高,会查资料,造合同,懂各种法律条文,一个手艺高,会刻公章,弄钢印,伪装身份证……”
林白药和唐小奇对视一眼,唐小奇点点头,认为他这次没撒谎,林白药又道:“胡先生呢,最擅长什么?”
“我擅长和人打交道,扮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无论是国家干部,私人企业家,还是别的职业,三教九流,没有不能扮的。我们分工合作,他们在幕后,我在前,收益四三三分……”
胡伟康顿了顿,陪着笑,道:“是我四……”
处女座的坚持啊!
“行了,刀子收起。”
林白药笑道:“胡先生,坐!”
胡伟康擦去额头的汗,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这时才敢正眼去瞧林白药,并没有因为他年轻而有丝毫的惊讶和轻视。
年轻人手更狠,心更黑,做事冲动,最是招惹不起!
“今天的事,胡先生准备怎么解决?”
言外之意,别用那包里的两千、折子里的三千瞎糊弄,过了海,踩了窑,不付出代价是不成的。
胡伟康暂时没了死亡威胁,心思又活泛了些,突然冒出个念头,道:“两位爷,我是走南闯北的生菩萨,兜里留不住钱,挣多少花多少,身上现金真的只有这五千块。反正干这行,有今天没明日,也没儿没女,无牵无挂,钱留着给谁呢不是?可眼下这局到了要收尾的时候,要是两位爷不嫌弃,能不能容我把局做完,事后分您一半的收益……”
“哦?这次做局,能挣多少?”
“十万!”胡伟康自信的道:“我做局不贪心,定在十万之内,如果超出预期,能挣的比十万多,也绝不会多要一分。”
处女座,牛!
“十万啊……哈哈哈……”
林白药笑了起来,唐小奇虽然不知道林白药的具体计划,但他很会察言观色,立刻配合着露出轻蔑的笑意。
“胡先生,你这位生菩萨当的太小家子气,看档案袋里的合同,以为你真搞过两百亿的局,胃口应该足够的大,没想到为了区区十万块,在这小县城里抛头露面,结果还现了踪迹……”
就像搭档久了,很容易找到各自的定位,唐小奇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就是捧哏,道:“对啊,十万块,还不够我们把子吃一晚上花酒的……姓胡的,幸亏这是遇到我们,要是别人,怕是你连小命都保不住……”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太强。
胡伟康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为诈骗数额太少感到有点羞愧,都是同道,看看人家的格局?
不能比,不能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