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河看着男子这般神情,心中也有些不忍,当即开口说道:“师父,今年不比往年,如今我南诏国天灾人祸不断,各地收成都不是很好,与往年比起来咱们的营生可是淡了许多,照这样下去,这些银两能够咱爷俩挨过这个严冬就不错了。”
中年男子微眯着眼,也轻轻点了点头。
按照以往来说,平常这个季节平均一月师徒二人能有个三四场法事,而今年却是十分萧瑟,愣是有整整两月没开过张,要不是楚天河平时勤俭,怕是俩人早就沦落到乞讨为生了。
中年男子也明白其中难处,虽然他这人什么都不喜,但偏偏肚子里生得一个酒虫,唯独痴迷贪恋这一口。
他可以不吃不喝,但唯独不可以没酒,照他的话讲,凡间百事尽除去,独有美酒不可欺。
但就是这么一个如此恋酒的人,却不知为何,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起坛作法期间从不饮酒,这也让楚天河感到十分疑惑,平日睡觉酒葫芦都不撒手的人,可偏偏在这件事上有莫名的执著。
他也曾问过,只是每每至此男子都是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师父,你看看你,又不是说不给你买,等今日盖棺后明日一早出了丧,事情一了,我便立即去镇上给你打上一壶,额外再多给你加上一盅。”
男子听完顿时就来了精神,脸上的颓靡之意一扫而光,满心欢喜的问道:“真哒?这可是你说的,可莫要拿那些曲竹,麦酒来糊弄我,怎么也得少给我来点白干,女儿红。”
看着男子一脸孩子气的模样,一个念头从楚天河心底油然而生,我们俩到之间底谁才是孩子?
“好,好,我的话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中年男子立即站起身来,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随即道:“我去换身道袍,你再检查一遍,若是无异咱这就做法封棺。”
楚天河闻言也立即收好手中的吃食,跑到一边将自己油污的双手清洗干净,还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衣衫。
也并不是他本身爱干净,而是这老道的硬性要求。
他总说是人活一世,历经七苦八难,最后离尘时我们要给予它最起码的尊重。
可在楚天河眼里,这只不过是在做表面文章,人都死了,做这些有用何用?
楚天河这般做无非是他孝心,不想空惹老道生气,再就是让自己拿着这份赏钱更加心安理得。
虽然楚天河跟着老道已有多年,但他却从不信鬼神,也不信修道,对师父传授他的心法,道术也从来没有重视过。
在他看来什么相面,卜卦,风水,也只不过是这个嗜酒如命的糟鼻子老头依仗着道士的身份,哄骗世人以此谋生的手段罢了。
楚天河缓步走到棺椁前,在供桌上重新点了三炷香,躬身鞠了三躬,默默插在香炉中,随即走到棺椁旁,又是一礼。
伏身向里看去,沉红的棺椁里躺着一位年轻女子,虽然面素如纸,但仍是有几分姿色。
楚天河缓缓伸出右手,轻轻将她那被风吹乱的青丝重新捋顺好,简单为她修整了仪容。
随即退回身来,再次躬身施礼。
看着桌案前丹砂,符箓,净水,又看向一旁祭台上的样样器物。
确认无误后便立身在侧,静静等待。
这时男子也换好了衣服,一身白色锦制道袍,原本佝偻的身子此时也无比挺拔,缓缓走来,举手投足间好似有一股浑然正气。
来到供桌前双手一礼,目光随即便向楚天河望了过来。
楚天河微微点头,示意一切妥当。
那中年男子立身于桌案前,目光决然,左手一拈沾上少许朱砂,右手一提,背后长剑一声清鸣。
左手往剑身上那么一抹,脚下同时连退数步,执剑置于胸前,口中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