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鉴拖着躯体,脚步虚浮地走了一路,途中三番两次要晕倒,最后挨到快天亮时,她找到了一间庙,把自己丢在了一尊石像底下。
庙是间破庙,四处可见飘荡的蜘蛛网,窗户架子烂得发黑,边角残留着黄旧的窗户纸,屋顶上开了个洞,不断地有叶子和灰尘从上方掉落下来。庙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就连佛像也笼罩在一片污秽当中。
清鉴靠在石台前,半闭着眼睛,毫无生气地望着这败落的光景。
阳光细碎地从四面八方闯了进来,混合着尘埃颗粒,有种朦朦胧胧的意境在里头。屋顶上有几只麻雀在欢笑,它们一个接一个地从洞口飞到房梁上,在梁子上蹦蹦跳跳。
清鉴的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随着那些麻雀一块飞走了,她无力支撑,从石台上慢慢滑落,跌在了地上。
意识逐渐散开,清鉴恍惚似乎看到了一个人——他骑着马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终于,他来到了她面前,向她伸出手,要拉她上马,她刚碰上他的指腹,他便如同那镜子,碎了。
迷糊中,清鉴感到脸颊处一片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她,她痴痴呆呆地瞧着正对着自己那两颗绿眼珠子,没什么反应。直至听见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她的三魂七魄才归位。
清鉴张了张嘴:“你来做什么?”
黑猫趴在清鉴的肩头,半带挖苦道:“我要是不来,你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清鉴轻笑了一声:“那谢谢你了,我要是死了,还麻烦你把我烧了,骨灰就洒进海里。”
黑猫顿时没了趣,哼哼唧唧了两声,从清鉴的肩膀跳到了她的头发上,问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半死不活的,谁有本事能把你伤成这样?”
清鉴抬手弹了下它的身子:“想对付我还不容易呀,你看看,就连你都开始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黑猫见她一副颓败,气不打一处来:“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怎么就活成了这副死样子。再说我欺负你怎么了,你以前可没少欺负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几百年来,我修为长了不少,之前雾灵山那头嚣张的野猪精,早就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了。还有……”
清鉴难得静下心来听它喋喋不休,期间,一只蚂蚁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清鉴的脸上,她觉着痒,手里没个轻重,一把掌拍了上去,蚂蚁没拍死,倒把脸拍出了个红印子。
黑猫立即关上了话匣子,跳过去咬住清鉴的手,愤愤道:“不是你的脸你不心疼啊,这么用力打,这皮子迟早得被你给打破咯。”
清鉴抽回手,不紧不慢道:“打破就打破了呗,这脸稀疏平常的很,大不了换一张好了。”
黑猫被噎住了,它一向认为自己修来的脸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但好歹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吧。它磨着尖利的牙齿,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我好心好意用血肉帮你养脸,你就这么待我,那成,回去,我就在你的脸上划上两个大口子。”
清鉴笑了:“随你,爱划几个就划几个,反正现在戴着的是你,你不嫌丑就好。”
黑猫气结,果然,她还是面白心黑,焉坏焉坏的,亏它刚刚还觉得她可怜兮兮的,想为她掬把同情泪来着。
“小雪。”清鉴突然喊它的名字。
黑猫古里古怪地瞧她。
“你别趟这趟浑水了。”清鉴的声音单薄且无力:“去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黑猫一怔,鼻孔朝天,出声冷气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说罢,它跳到了佛像上,最后轻轻一跃,跳到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