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游拖着仙人的一只手臂，慢悠悠地从厨房走到了院子里，他甩开手臂，慢条斯理地拿来一条鞭子，狠狠地往仙人身上抽去。

“啊——”仙人毕竟是老了，身子扛不住这番打，蜷缩在一块，嘶哑呐喊：“求你了，求你了，直接杀了我吧。”

陵游看着他，平静道：“还早着呢。”

仙人抽搐在地上，衣裳被抽成细柳状，一条一条的布料浸满了血。

陵游抽得满头大汗，这才把鞭子往外一丢，将备好的盐水从头到尾浇到仙人身上。

仙人的嗓子已经废了，只能在地上拼命挪动，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

仙人大痛过后，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鼻腔里发出颤抖的哼声。

陵游神情默然地看着他，本想再抽上一遍，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重新拽起仙人的手臂，往蛇屋里拖行。

那些蛇性子毒辣，尤其嗜好血的滋味。

陵游一脚踢开房门，将仙人给丢了进去。

漫天铺地的恐惧席卷而来，仙人指甲紧扣着门框，撕心裂肺地喊道：“我错了，我错了——”

回应他的只有关门声。

陵游回屋拿了件干净的衣服，走到水缸旁，开始清洗自己。

夜里风大，冷冰冰的水淋到身上，陵游不由自主地紧皱起眉，不知道是冷还是因为他的耳朵格外敏锐，能捕捉到蛇吐信子的声音和仙人细细碎碎的叫声。

洗过澡后，陵游浑身轻飘飘的，觉着这具身子是不属于自己的，他跌坐在藤椅上，昏昏欲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陵游梦见了仙人化成了血淋淋的恶鬼，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不过他不怕，他比鬼还恶，只是他又梦见了娘亲，娘亲凉凉地望着他：“你杀了人？”

陵游猛地惊醒了过来，惊出了一身的汗。

他坐在椅子里，心里头迷迷糊糊的，显然是还没缓过神来。

直至五更天时，他才起身，将后续之事做完。他将两个死透的弟子一并拖进了蛇窝里，朝里面倒了一盆油，扔了把火。

这场火势来得十分凶猛，把半边的天都给映红了，房屋的每一寸都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蛇群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但仍是跑不过火，很快就被吞噬干净了。

陵游在远处，专心致志地看着这一切。

“喂，怎么回事，哪来那么大的火啊！”

陵游回过头。

清鉴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脸颊通红，还微微喘气，她推了他一把：“喂，你还傻站在这做什么？不跑，等着被火烧呀？”

“不对不对，不能走，万一这火大起来，非得把整座山都给烧秃了。”清鉴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你先跑，这事我来解决。”清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作势就要往火海里冲。

陵游一直是沉默的，看到此状，他忽然心里一动，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不想活了！”

“没事，我的命比王八还长。”清鉴咧嘴一笑，推开他的手，消失在了浓烟处。

陵游当然不会傻到跟着她跑进去灭火，但他也没走，望着熊熊的火苗，神色异动。

火有渐渐小的趋势，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火海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黢黢的废墟。

片刻后，他也没有看见那个身影，陵游抿紧嘴角，转身就要走。

这一转身，直直撞上了一个人。

陵游像是头一回见过清鉴似的，盯着她的脸直勾勾地瞧。

清鉴除了惹了一身黑灰，倒没有其他大碍，她在阳光下笑得十分明媚：“我就说我命长吧。”

清鉴似乎很喜欢笑，现在脸黑，一笑就显得她牙格外的白，她抹了抹脸，又问道：“到底哪来这么大的火？”

陵游随口敷衍：“不清楚，我在屋子里睡觉，突然闻见有烟味，醒来一看原来是着火了，想也没想就跑了出来。”

清鉴拿掉头顶上的焦木块，狐疑道：“那老头和两个马脸呢？”

“他们昨日已经下山了。”

“那你呢？你可怎么办？”清鉴平白操起一颗心。

陵游低声答道：“回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