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台的行宫前,狩猎所获累成了小山,而并没有多少人在广场上驻留。因为有一件更为重大的事在行宫内正引起各方大佬的商议。
大家都是活成人精的,对于祥瑞现世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看破不说破,更何况这次还有更离谱:堂堂太常卿居然指着石碑说当今太子将要亡国!还振振有辞地道出了所谓“彘”其实并不是指人们家中圈养的牲畜,结果被景帝一掌掴到了地上。
场中有人唏嘘,有人心惊,有人只求自保,有人想把祸水东引,但都知道有一条线是万万不能碰的——乱政。景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所谓祥瑞不过都是某些人般弄到自己面前的。他气的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朝臣,居然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听完那人言之凿凿的赘述,景帝怒极反笑,一步一步从高高的鎏金雕龙的座位上走下来,每一步都会伴随一片响彻大厅的震怒:“朕的太常卿,位列九卿,居然会被收买,而且行事还如此的愚蠢。不过也对,行事不愚蠢的人又怎么会被收买做这种蠢事。”
当景帝来到那个太常面前的时候,大袖一挥,遥指石底说道:“你给朕看清楚!那是什么字!”
那个死死跪在地上的太常,被稀里糊涂一顿教训,直到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都是按照那人的吩咐进行的呀,而且那字……那字——“望”!那人不是说石碑上写的是“彘将亡国”吗?怎么变成了“彘将望国”?这是什么意思?那位可怜的太常大臣彻底懵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陛下,饶命啊,是老臣眼拙,请陛下开恩啊!”老人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已经把官帽都脱了下来,一副要辞官告老的姿态,只是景帝会领情吗?
景帝负手在身后,望向所有在场的大臣说:“你们知道污蔑皇族,扰乱朝纲是什么罪吗?”听完这一句话,大堂里一片沉寂,连所有人的呼吸都迟滞了。那个言官瘦弱的骨架子更是抖成了一副筛子。恐惧到了极点的人多少会犯傻,比如现在这个老太常。他已经抬起了头,跪在地上,深陷的眼窝说不出的恐惧。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可是干枯的嘴唇依旧枯如槁木:“陛下,其实我也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
“噌——”一道剑光闪过,所有人都微微缩起了瞳孔,一颗枯瘦的脑袋高高扬起,但后带着一道极高的血柱滚落地面。
这张说了大半辈子的嘴,今日终于彻底地闭上了。那个老太常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景帝将剑交给身旁的高太监,这位老公公神色平静地接过染血的长剑,从袖中抽出一道白布擦拭了两下剑身,然后将这块沾着血的白布盖在了曾经那位太常的头上。命人将尸首抬下殿去。
景帝神色冷漠地对在场的所有人说:“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这种蠢货,还有你们都要引以为戒。”所有人都被景帝突如其来的一剑震惊了。
多年不曾动武的景帝,几乎让所有人都忘了当年他是怎么迂回三郡,杀得匈奴人不敢扰边的。只是作为帝王,景帝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亲自动手。而今日居然当众一剑斩了一位大臣的头颅,许多不是武官出身的大臣看着红毯上那滩异常醒目的血迹,都有些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