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升辉,风和日丽。
一大早,平首城门口围聚了许许多多身披绣有蓝色花纹的黑袍的平民。城外的平民也心知此日的特殊,纷纷让在一旁,从城外深林道,一直到王宫前的霁月广场,竟自发让出一条宽阔整洁的大道。
霁月广场上围成半圆弧的九只石雕椅,已经左右共坐满了七位,分别是辞、莫、羽、奉、荆、轩、甘七位贵族的家主,而中央属于女王和王夫的座椅尚还空着。
七位家主各有气势,身后往往站着家族中其他女眷。几位家主大多已年过半百,多数都有了孙辈后代,除了莫家——莫家家主浔风夫人仅仅四十多岁,身边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垂手而立。
如今的莫家的浔风夫人,是十三年前女王从平民中提拔出的新贵族,虽然名上和其他家主、少家主一样,都是高贵的一等贵族,但其余六位贵族家主依旧对她低贱的出身略略鄙夷。
浔风夫人的女儿央素小姐,因着家中女丁稀少,刚出生不久就继承了家中少家主的位置。本就家族地位最低,家中能者又少,所有贵族最初都以为这一脉很快就会夭折,却没想到这位央素小姐竟是难得的商贾奇才,刚刚十三岁时,就已着手参与沙零街的店铺生意,如今在沙零街已有了一定地位,仅仅次于资历最老的辞家,另其他贵族刮目相看。
这几年,莫家也由此逐渐积攒了些实力,虽然在九极阴阳院中地位仍然最低,却也逐渐获得了其他各族家主的认可。
此刻的央素小姐正捏着一封新拆的信件,神情不若平时的冷静肃穆,反而有些激动甚至颤抖。浔风夫人疑道:“又不是第一次来迎接预风者了,你激动什么?”
央素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唇,小声在母亲耳边轻语道:“母亲······念痕哥回来了!今日涯口来报,已经上岸了!”
浔风夫人淡然的面庞也是一惊,随即笑逐颜开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一旁首座的辞家家主炎辰夫人瞥她一眼,悠悠道:“莫老何事如此畅怀?”
炎辰夫人年逾七十,本就是资历最老,血统最纯,又是浔风夫人平民身份时候的恩师。听到她问话,浔风夫人恭敬道:“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来信而已。”
“故人?”炎辰夫人悠然看向远方,苍老的面庞却带着清澈的眼神。
浔风夫人但笑不语。
忽然一阵清喝由远及近:“女王到!”
七大家主纷纷起身。
王宫殿门缓缓打开,早已排列在殿口的两排守城军王卫队齐齐转身向外,将手中长戟横握,瞬间为女王连接起一条银色长廊。在两排黑袍宫仪师的簇拥下,一位身着精致锦衣,头戴九色镶金冠的中年女子缓缓踱出。她仪态高雅,每一步尽显王室风范,虽年过三十,眉宇之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在她的身后,左右各跟随一名头戴碎玉流苏冠的女子。右侧的女子虽昂首阔步,傲然视物,却肤色焦黄,眼圈发黑,一副病态,看起来比女王苍老许多,却是女王的妹妹长灵公主。左侧的女子年轻貌美,眼眉低垂,长长的流苏垂至鼻尖,几乎完全遮挡住她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是长灵公主的女儿吉梦公主。
七大家主俯身行礼:“女王陛下,长灵殿下,吉梦殿下。”
莱茵女王颔首还礼后,便坐在最中央的石雕椅上。
自十五年前那场变动之后,莱茵女王便再未有过婚约,幸而有着吉梦公主这个年轻后代,王室并不用担心继承问题,王夫之位一直空着,也没人多说过什么。
炎辰夫人年老体衰,拄着鹤头拐杖,举步艰难却毫不怠慢地将一系列礼仪完成,坐在石椅上粗喘。
莱茵女王关切道:“辞老是三朝元老,以后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炎辰夫人却笑道:“今日预风者入城,老身若是礼仪不周,岂不是对风神不敬?”
一旁甘家家主敬服道:“辞老如此虔诚,难怪得风神庇佑,后辈人才辈出,实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