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然将珊瑚币分成一大堆和一小堆,大堆是要上交给馆主的,小堆的被他收集到雅间一个隐蔽的墙角里。想了想,他又从中拾回两枚,故作阔绰般地丢给小玉:“喏,拿去买糖。”
“不要。”小玉嫌弃道,看着他毫不避讳地又将珊瑚币塞回墙洞,再将洞口层层遮挡住,不禁疑惑道:“你每次藏私钱怎么都不避着我?也不怕万一哪日我贪心大起,把你这些年的积蓄都偷走了······”
伯然泰然自若地将最后一个花瓶挡在上面,淡然道:“偷就偷了,我的就是你的,随便拿。”
小玉一愣,心底不禁升起一阵暖意,她张张嘴,刚想说些感动的话,却听伯然继续道:“反正你这身板是挣不到什么赏钱了,我就不一样了,随便勾搭几个贵女就赚回来了。”
好嘛,还是那个毒舌头的小武。
“真是的,你在她们面前说的尽是些甜言蜜语,到了我这全是打击······”她有些失望。
伯然闻言嗤笑一声:“你同她们计较什么?”他坐到她身旁,身子向后一倒,和她并齐地躺在一起,眼睛漠然地驻在椽桁交错的顶棚。
静谧许久,他才开口:“程小姐要赎我了。”语气中却没有脱身烟尘之地的喜悦。
“哦······这不是很好么?你早就想离开这了,那个女客那么宠爱你,说不定以后能为了你终身不婚呢!”小玉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伸手拍了拍他正凝望自己的俊逸侧脸,“待到富贵时,可别忘了我这个兄弟啊!”
珀璎的婚姻制度讲究门当户对,家族相称,一夫一妻。如他们这类奴隶出身,是没有成婚资格的,不管多么受女主人喜爱,最多只能被养在家里作个情人。而真正被婚约承认的夫郎多半有着高贵的血统或是殷实的家底,更何况珀璎的奴隶地位十分卑微,任何平民打杀奴隶只需赔付其主人钱财,若是跟着有狠戾夫郎的女主人,只怕做情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伯然侧躺着,一言不发,任由她的小手在他脸上肆意揉捏,只是不住地凝望着她。
棕色的瞳仁像栗子树上成熟的果实,盯得她头皮发麻。讪讪地收回手,小玉道:“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就是突然发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他的眼神仍驻留在她的眼上。“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小点,我一只手就抱起来了······”他试图比量着,伸手想要再抱向她,却被敏感保护着性别信息的小玉急急躲开了。
她尴尬地坐起来,玩笑道:“那时候我才七岁啊,过了十年还不长大,岂不跟个侏儒似的。”
伯然垂下空荡的手臂,原本就带些忧郁的表情似乎更忧郁了些。平日里客人见到的他或喜或哀,都是个极其开朗的模样,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卸下来所有伪装,用面无表情来迎接自由。
不!不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只有她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侧卧着凝视着那个起身偷吃客人酒菜的矮小身影。她以指为筷,挑了两口菜丝,又迎头呷一口杯中美酒,忽然脸上五官都皱成一团,伸出舌头“嘶嘶”抽气,“真难喝,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被称作美酒。”
动作粗鲁至极,表情夸张至极,却比那些优雅贵客更让他觉得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