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院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妻子正坐在板凳上，温柔地看着他。

“上工小心啊。”

妇人笑着叮嘱道。

“嗯，放心吧。”

他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关上院门。

刚走出巷口，他挺直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

码头早就停了，哪还有什么工。

他往前走了几步，找到一个有阳光的地方，一屁股蹲了下来，两眼直勾勾望着天空，满是茫然无措。

妻子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帮人缝洗衣服补贴家用，孩子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家人的生计，全指望在他肩上。

可码头突然停了，还停了那么长时间，这让从小泡在码头的他，一时不知所措。

官老爷说码头很危险，不让人过去，可家里几张嘴还是得吃饭，想到疲惫的妻子，瘦小的女儿，他的心紧紧攥了起来。

码头停工的事，他不敢给妻子说，怕妻子一着急，再垮了身子。

但码头一天天不开工，他又能怎么办？

巷子口几个绑着羊角辫的小孩子在打闹，刘大力看到了，不由生出一丝羡慕。

他家的孩子太瘦弱，已经好久没出过门，像这样玩耍了。

肚子咕噜两声，他咽了口吐沫，把腰带紧了紧。

自从停工以来，他好久没吃过饱饭了。

空荡荡的胃，一抽一抽的，就像痉挛一般，饥饿在不断地吞噬他的理智。

实在不行加入帮派，豁出命去，也得让家里吃两顿饱饭？

他脑海中思绪纷飞，就像一个个美丽又脆弱的泡沫。

“刘大哥，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一道呼唤声，把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他抬头望了一眼，眼睛间或一轮。

王五站在身前，怀里揣着一个包裹，一股奇异的香味从包裹窜出来，直钻进他胃里。

“歇歇脚。”

他干笑两声，喉头上下滚动，眼睛不自觉地往包裹里瞄去。

“你怀里揣得什么，这么香？”

“肉！”

“肉？”

刘大力疑惑地问了句。

王五比自己家还穷，哪来的钱买肉？

王五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王二哥猎到一头大肥猪，吃不了怕放坏，正分肉呢！”

“分肉？”

“对，分肉。”

王五抓起包裹，一把递了过去。

“刘大哥，你拿着回去吃。我再去找二哥要。”

“这，这”

刘大力接过包裹，脸上茫然而迟钝，他喃喃两声，闻着包裹内散发的诱人香味，最后把话咽了下去。

“吃就行。”

王五脸上露出一道怪异的笑。

“吃不完，要分肉！”

“吃不完，要”

他表情凝固住了，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转过身，脚步僵硬地往前走。

没有理会王五，刘大力抱住包裹，就要跑回家。他跑了两步，停下来，低下头，颤巍巍地把包袱解开。

包袱内，静静地躺着一片片肉，那肉晶莹剔透，润如凝脂，涌出一股股摄人心魄的异香。

刘大力低着头死死盯着它，它仿佛也在近距离凝视着刘大力。

哇呜

突然，男人抓着肉，拼命地往肚子里塞去，他两眼血红，口水从嘴唇滴落下来，犹如一只饿了一辈子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