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女孩,双十年纪,身子近乎赤裸了,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已经风化了,不过,乌黑长发如瀑布散开,对着苍白的脸庞,像绽开了一朵白蕊黑瓣的花。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从眼睛的轮廓看,生前应该是一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至于她死时是恐惧,疑惑还是意外等神情,已经难以看出来了。
根据衣服推断,女孩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而从她那栩栩如生的容颜,约略带有些生命光泽的皮肤看,她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三天。这就奇怪了。一个人死后,不可能被人披上这种风化的近乎碎屑的外衣,而一个人死了三年,要么身体腐败臃肿,要么变成干尸了,怎么会看起来像刚死去一样呢?有一种说法,说是人死后嘴里含着美玉,便可保持尸体不腐,死后容颜如生。
很显然,即便撬开死者的嘴,也不会发现美玉,这可以从女孩的口型看出来,口中含玉跟口中空空如也的口型是不同的,再者说,口中含玉,那是古代的大贵族死后的奢侈葬礼,既然是葬礼,既然口中含得起美玉,那么,起码要有个墓室才配,而眼前女孩显然不可能是被家人葬于此的。从种种迹象看,她应该是死于谋杀。
既然是死于谋杀,那么谁是凶手呢?为什么要杀死这个双十年华的女孩?而且,把她的尸身放置在一处隐秘的洞穴里?
既然是谋杀,那么,凶手是怎样杀死女孩的呢?从种种迹象看,非毒杀,非凶器所杀,而很有可能死于窒息。死于窒息,那么,我们可以推测个八九不离十,女孩是被勒死的。可是,女孩的身体上,包括周围的环境,没有留下一丝一毫有关凶手的痕迹。这也不足为怪,女孩看上去颜色如新,十有八九是死去三年了,在这三年里,任何痕迹都可能被岁月的河流冲刷殆尽,只拿阴晴风雨这些看似无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然而然哪怕是缓慢的风化就足以消磨掉一切,可是,女孩的身体并未腐败变质,周围并未发现任何苍蝇蚊子哪怕是细小的微生物。女孩莫非成仙了,在这里尸解,留下了仙体?像六祖惠能禅师一样,死后肉身千年不腐?希望如此吧!据他们说知,现代都市有一部分禅修达人,喜欢组团或是单独选择一处“地辟红尘飞不到,山深车马几曾来”的风水之地修行的,据说,可以让人青春常驻,甚至实现生命的逆生长。可是,女孩却一个人丧生于此?
一个人死后的面容会变得,变得冷,变得陌生,不过,大体轮廓还在。我看着死去的女孩,跟准备把女孩送交给法医检查的梁世初道:“梁哥,现在做尸检已没有多少意义,你能否陪梁伯伯先出去一下,让我静一会,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让我想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梁世初突然发现我有点怪怪的,关心道:“晚成,你没事吧?”
“我没事,梁哥,你跟梁伯伯出去一下,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我坚持道。
梁洪志一向很了解也很尊重我这个忘年交,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还是轻轻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道:“世初,走,咱们先出去一下,让晚成静静地呆一会。”
梁世初觉得这些已经超出他的理性逻辑范畴了,而现在又见自己的发小有点神神叨叨的,愈发觉得发生的这一切不是蹊跷两个字能够概括的,他想尽快把这一系列的事件串联在一起,找出一种符合科学推理的逻辑,但他越是深想,头脑越乱。在老爸的催促下,回头看了一眼我,也就跟着走出了洞穴。
洞穴里还是有阳光的,自从女尸被发现后,这个天然的洞口的荒草被踩在地上,光线看上去比一开始发现女尸时要亮一些。梁氏父子离开了这个洞穴,我才把心绪完全平复下来,然而,心绪平复下来的我仿佛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