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很快就升了起来,远道而来的北风压倒了路边的野草。
聂隐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放肆,到现在为止,他才有一种自己正活着的实际感觉。
看着不远处升腾的营火,半片夜空被映得火红,前半生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无论是仓皇的逃窜,还是迷惘地作为实验品,那些都不算真正的活着。自己的人生,从现在才是起点。
正门毕竟是战场,时不时就有各色着装的人马前来骚扰。有的是山贼,有些则是训练有素的内府军队,不过双方都很克制,暂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都是以一阵阵的游击为主。
在鬼刑部的坐镇下,紧闭的大门像是一坐天堑,无情的隔断了苇名和外界的一切。每次大胜归来,这个男人都要大喝一声:“正门是永不打开之门!”
这句豪言壮语几乎和永不打开的大门一起,成为每一个在场士兵心中的旗帜。
偶尔出现的伤者都被送到聂隐这里,他发现如果抛开玄幻性质的手段,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比想象中还要落后,甚至连一点点外伤都很有可能发展成恶性感染而导致死亡。
在聂隐到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军队的生活恶习进行改正,勤洗手,严禁随地大小便,在古代的军队中,这样的小事就可以大幅度降低瘟疫和疟疾的发生率。
来自现代的处理方法加上相对洁净的环境,军队现在的死亡率顿时下降了不少,至少不会出现伤口急速恶化的事情了。
昏迷的池谷医师也被聂隐救醒了,这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入伍十七年了,跟着鬼刑部也有了八年。他是之前是出去采药材时,踩到忍者设下的陷阱才中毒的,醒来后田村带着他对聂隐连连道谢。
不知不觉,聂隐在军伍间也积累起了威望。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武士们又最讲信义,说什么也不肯聂隐独自出去采药,生怕他遭遇不测。
“正门……依旧是永不打开之门!”
外面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过这一次听上去似乎气喘吁吁,想来是遭遇了强敌,连鬼刑部都战到精疲力竭了吧,聂隐心中如是想到。
他推开门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一众人站在鬼鹿丸旁,面露担忧之色,只见鬼刑部身上鲜血淋漓,刀伤遍布,砍得皮肉翻卷,甚至还有两枚手里剑深深刺入左肩,此刻正血流不止。
十文字枪倒拖在地上,后面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鬼刑部甚至连提起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凑过来做什么?不过是区区小伤。”
鬼刑部见众人围上来,不悦道:“你们难道以为我会输给那个忍者?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苇名七本枪之首,盗国的战神!”
说罢,他顺手拔出肩上的暗器,随意丢到地上,浑然不在意飙射出的血液。
“还是让我看看吧。”
聂隐眉头一皱,当即开口。众人闻言立即让开一条道路。
毋庸置疑,这绝对是狼的手笔,除了他,聂隐想不到任何人可以伤到这个几乎无敌的组合,看来狼的实力越来越强了。
当初和弦一郎对战时,狼已经开始表现出恐怖的成长速度,或者说是康复训练更准确一点。
除了不死斩,没有任何办法杀死狼。丢下悬崖也好,打碎骨骼也好,无论多少遍,他都会带着一身鲜血从深渊里爬回来,这就是狼,一个真正的怪物。
聂隐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和狼当对手,可是神子偏偏铁了心断绝不死,弦一郎又非要龙胤之力不可。
就立场而言,双方都各有道理,可惜在聂隐这里,他已经彻底偏向了苇名,谁叫自己的小命和苇名捆绑着呢?
“怎么样?算不得什么大事吧?”鬼刑部看着聂隐一脸沉思的样子,哈哈笑道:
“不过是小伤罢了,当年随着一心大人征战时,这种程度不过是家常便饭。”
哪怕鬼刑部依旧声如雷震,但是在聂隐耳中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我还是先替大人缝合伤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