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
和尚绮罗道了别,霖瘾看了看林佑,她丝毫没察觉到尚绮罗已经离开,埋头走远了,他忙跟上去,轻轻叫醒沉思的林佑。
“林佑,想去吃什么?”
林佑听到他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头,忽然酸了鼻子,近在咫尺的少年熟悉而温暖,而从其他人身上透出来的悲伤又叫人痛苦,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好难过。
“怎么了?”霖瘾忙凑近过去,轻声问道,“是拉里斯吓到你了吗?她是有神经病……不要害怕……”
他摸摸她的头想安慰她,却不想一下把她惹哭了,这让他更着急了,恨不得把她紧紧抱住让她不要哭。
“霖瘾哥哥,”林佑抹着眼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好难过,为什么受害者和施暴者会一起哭泣?我讨厌痛苦也讨厌伤害,为什么一定要有伤害,明明可以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林佑,”霖瘾轻轻握住她的手,帮她擦去眼泪,“人都是自私的,你不需要为坏人感到难过,你这样更容易受到伤害。”
“如果,我也是坏人,你还会为我感到难过吗?”
霖瘾一顿,戳了戳她的脸:“你怎么会是坏人呢?你是独一无二的林佑啊。”
“可我伤害过别人,”林佑抓住了他的手,直视着他,“我始终无法劝说自己是个绝对的好人,我很卑鄙也很可恶,这不是骗你,这是事实。”
她说得无比认真,霖瘾不敢猜测她只是在开玩笑,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想用尽一切手段铲除罪恶,如果林佑是那个坏蛋,他也会除掉她吗?
他没有回答得出来,林佑松开了他的手,道:“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会伤害自己的话,那罪恶可以被理解和宽容吗?”
“那,那些被害的人呢?你又要去拿什么弥补他们?他们被伤害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觉得难过,”林佑又湿润了眼眶,“我找不到平衡的办法,只是觉得难过……”
她低头啜泣起来,霖瘾感到自己曾笃信的一些东西因她的哭声动摇了,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的手在颤抖,他难以相信她的心如此柔软,柔软到他会动摇自己的信念。
云童会所被全员捕获是阿泽勒出的手,学院老师依据云祁校长在会所留下的定位,确认了会所是个魔法空间,因此大大节省了破解时间,当拿到第一手位置信息后,阿泽勒就亲自带人去捉了,玲·拉里斯并没有反抗的打算,她的手下们倒想一搏条生路,可阿泽勒丝毫没想放过他们,若不是尚绮罗也在,他就让会所连人带空间一起灰飞烟灭。
比起十几条人命,阿泽勒更在乎他的学生。
解决了会所,剩下的就是曾经去过会所的学生,根据会所的所作所为,谁也不能保证学生们在那受到了什么对待,是否被灌输想法又或者遭受了虐待,最麻烦的是是否和卡涅尔一样被利用,阿泽勒要一一查清楚!
夜里变了天气,乌黑的上空飘来厚云层,又是刮风又是闪电,吹得不小动静。
办公室里核对信息的阿泽勒听到门外有动静,有人气势汹汹来找他来了。
“吱呀。”
门被推开,便有一阵冷风灌入,吹起了阿泽勒桌上的资料,他头也没抬,那些资料在他的操控下又乖乖飘了回去。
霖瘾把门关上了,阴沉着脸看着阿泽勒:“校长,我有事和你谈。”
“说。”阿泽勒放下手中的活,起身看着他。
他走近了过来:“是关于林佑的。我一直都在思考,即便我不相信预言,也无法阻止所有人不相信,尤其对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我以为我可以保护她,但这次事情证明我不是全能,林佑也不希望成为预言里的人,您能帮帮我们吗?”
“怎么帮?”阿泽勒问道。
“以您的名义宣布她不是灯塔之火,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我相信你知道灯塔之火是谁这件事不是由我说了算,”阿泽勒道,“并且我也不在乎是谁。现在的情况是75%的人已经认同了林佑是灯塔之火,你不该想着逃避,而是面对,这是你的职责。”
霖瘾早有预料他不会答应,只是亲耳听到拒绝还是难以接受,他咬紧牙关,道:“至少可以削弱名号带给她的麻烦!只要坚持下去,迟早会被人接受不是吗?!”
“那万一,她是呢?”
“我不理解!你向来只相信你自己,对一切闲言碎语不放在耳边,为什么一个预言你会这么相信!”霖瘾怒吼出来,面对自己一切的请求他怎么都可以忽略,这个残酷冷漠的人真的是值得自己信任和依靠的人吗?
阿泽勒紧蹙着眉头,直视着他:“如果现在宣布林佑不是灯塔之火,那些相信她的人会怎么对她?你考虑过吗?”
霖瘾一怔,他只顾着那些外在的危险,却没想过现在站在林佑这边的人也可能是威胁她的人。
“在她拥有魔力的那一刻,她就逃脱不了这份命运,”阿泽勒凝视着他,轻轻摇摇头,“你问我为什么相信预言,这已经不是预言,而是事实。闰猫也已经出现,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说得在理,霖瘾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对预言是假的这一件事有着执着的想法,就……好像什么促使着他这么想……
“不,”他看向阿泽勒,“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其他办法……”
他离开了办公室,阿泽勒看到他落寞的背影,外头雷电交加,大风呼啸,他逆着风走去,让阿泽勒心中一紧,一时觉得他好像真的要远离他了,阿泽勒忙走到门前,想把他叫回来,可看着他的背影,又叫不出声。
“轰隆!”
雷电撕开夜幕劈出惊悚的剪影,阿泽勒看不见他了,他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这番争吵惊到了睡在办公室楼上的卡涅尔,她最近吃不好睡不好,今天好不容易早睡了一会儿,又是打雷又是吵架,把她吵醒了,她看到底下阿泽勒送走霖瘾,瞌睡一下跑走了,她错过了见到霖瘾的机会!
不过马上她又庆幸霖瘾没见到她,不然他可能会杀了自己。
“校长。”她缓缓走下楼,她没见到过校长露出那样伤神的模样,他对谁好像都是一张冷漠的脸,有时他与霖瘾的距离也会让她暗地想,他们该不会是不是亲生的吧?可现在证明,他还是很在乎霖瘾的。
阿泽勒看向她,又变回了一副摸不透的模样,回到了办公桌上。
这两天监管她以来,阿泽勒就一直在这边工作,把床让给她,自己彻夜工作。
事情败露后卡涅尔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还被阿泽勒逮住,最坏的结果她都想好了,但阿泽勒并没有逼迫她,只是带在身边,让她好好学习和生活,起初这样的行为她不知什么用意,心里又慌又怕,向他交代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可他仍然这么对她,让她临近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卡涅尔质问阿泽勒,“就因为我假扮了灯塔之火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
阿泽勒当时的话惊呆了卡涅尔,他说:“与她无关,身为老师没有教导好学生,自然要为此弥补,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卡涅尔曾以为他是个徒有权力和实力的老头,用规则束缚着他们,而他们却可以在规则之外逍遥,那一刻她才切身体会了他的宽容和伟大。
“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承担,那么谁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
“承担责任不是责备和惩罚,而是面对,面对自己的错误,去帮助。”
“面对,自己的错误?”
“如果你具备面对自己错误的勇气,也将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是身为老师给你的忠告。”
卡涅尔从没感受到那般温暖,她知道过了这段时间,还是要被送去狱所,可这段时间得到的指引却无比珍贵。
今天得知灯塔之火还活着,卡涅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亲眼看着她倒下去,血流一地,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但学院里都在讨论这件事,阿泽勒也告诉了她,让她可以稍稍放下对自己的自责了。
“校长,”卡涅尔走到阿泽勒面前,明天是最后一天,她就要去狱所了,“谢谢您。”
“为什么这时候和我说?”阿泽勒看向她,不是昨天为她解惑时也不是明天的告别时,而是忽然醒来的时候,这毫无道理啊。
卡涅尔还以为他会说不客气呢,她耸了耸肩:“只是觉得您现在可能需要,我去睡了。”
她匆忙跑了,以免被追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啊,只是那个氛围不说点什么说不过去,况且她本来就要感谢他的,哪里还有为什么的。
跑上了楼,她又看了看埋头工作的校长,他对工作的态度十分认真,让人忍不住崇敬,她给他微微鞠了一躬,跑进了休息室。
次日,警卫以卡涅尔为从犯的理由带走了她。
不多久,云童会所的官方报告出来了,玲·拉里斯及其团伙因拐卖儿童、蓄意杀人等罪行获无期徒刑,从犯卡涅尔获一年劳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