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知客道士前来正殿请左鸾昌去用斋宴。两旁随行侍候的小厮赶忙将一直跪着诵经的左鸾昌扶起来,恭顺地递过去水壶和手巾;又有一名小厮过来为其拍打长衫上的褶皱,很是讲究。
左鸾昌一边擦手一边问这名道士:“下午还有半天的法事,怎么中午就摆下斋宴呢?”小道士恭敬地打了千儿,回道:“施主,可否允许小道近前回话。”意思是叫左鸾昌附耳过来。左鸾昌点点头,俯下身听道士对他耳语:“前几日您问我家观主的事,观主说有眉目了,故而想中午就请您见一面。”左鸾昌一听便知道他所说的“事”乃是自己刚到青羊观时让智星子替他留意的雪魄一事,心中不免大喜。他招呼一声,仆人们便簇拥着他跟随道士前往智星子的住处。
进屋一瞧,桌旁坐定两人。一位便是青羊观观主智星子,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他并不认识。只见此人身穿南风国商人惯常地深灰色苎麻长袍,身量矮小精瘦、脸上大概是因为常年奔波、风吹日晒,黢黑干瘪、长相平平。两人见左鸾昌款步来到屋中,急忙站起身打招呼。
智星子笑呵呵地对左鸾昌打一稽首:“鸾昌公子,这几日打醮着实辛苦。贫道特备下一桌青羊观特有的斋宴为您款乏儿。另外,还要介绍一位朋友与您认识。”言罢便用眼神瞥了瞥一旁的中年人。
中年人连忙满脸堆笑、一脸奴相地说:“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居然能见到鼎鼎大名的鸾昌公子。这荣光真是要透到天顶上了。咱们是小本生意,还请公子提携。”言罢便要跪地磕头。
左鸾昌见状,傲慢地一挥手,示意他不必如此。“这不是在宫中,不必这么多礼。你们都坐下说话吧。”
见左鸾昌先行落座了,智星子和这位中年商人才各自坐下。
“我适才听你说话,不像是南风国的人,听口音仿佛是北岩国的人氏?”
智星子为左鸾昌满上一杯素酒,把话接了过来:“公子所言不差。这位小兄名叫马三,和他的主子都是靠着在北岩、南风两国贩卖药材为生的北岩国药商。差不多每次到铭恩城来都会到小观买些素果子。我呢,也从他这儿给徒儿们添一些日常所需的药材,一来二去便熟稔了。好巧不巧,今天一大早他又来了。虽然我知道,他们平素并不经营雪魄,但因为惦记着您的交代,还是试着问了问。没成想,他们还真带着呢。公子你真是有福之人呀。”
鸾昌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问马三:“你那主家莫不是姓高吗?”
“非也非也。我奴随主姓,家主在北岩乃是专门贩卖人参和鹿茸的有名药商。”
“要知道这雪魄为高氏独揽,你们手上的莫不是假的?”
“公子,瞧您说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手上这批雪魄是假的,也不敢拿出来糊弄您呀?我们还想不想活了……”
智星子在一旁帮腔:“马三,你话是如此。但是经公子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心里打鼓了。你们是怎么搞到雪魄的呢?”
马三一听,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公子、道爷,这药材的来源嘛……恕小的不敬,我委实不能对两位言讲。家主偶得这批雪魄,也知道不好脱手,所以今天让我来找道长想想办法。至于真伪吗?”他把大油手在衣襟上蹭了蹭,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锦盒摆在桌上,“这是今天带出来的样品,本就是想请道长过目的。鸾昌公子不妨也展一眼……”
智星子和左鸾昌打开锦盒、相互传看了片刻,两人纷纷点头,这枚雪魄乃是真的。